一番话说完,柳梦的脸色从平淡转为困惑和愠怒。
她目光锁在我脸上,所以你不开心,就是因为这事?
突然的发问,让我迎着她的目光,老实且磕巴道:算、算吧。
可你又能闯什么祸,杀人放火还是烧杀劫掠。她替我抱不平,紧接着又问,你想去吗?
我认真想了想,最终摇摇头:我只是以为我会是见证这个小孩到来的一份子,但他们并不希望我这么做,这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并不被需要。
柳梦细眉微微蹙起,满是忧色,不要这么想,你不会没人要呢。
我笑笑,摸摸她那因我皱起的眉,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也不是坏事,你想我要是过去了,恐怕还不能来赴你这个约。我们还有多久到?
柳梦眉目舒展,拿下我的手,把我手攥得紧紧的,看了眼车窗外晃过的地标。
可能还要半小时吧。她紧挨着我,你要是累了,躺我身上。
说是这么说,她脑袋快要靠我肩上,我对她说:不累,你靠着我吧,这样我心里踏实。
刚说完,肩膀一沉,柳梦挽着我的胳膊,像个没事人似的开始闭目养神。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她手心一翻,彼此根根手指做交叉,十指紧扣,紧密无比。
嗯,你安心休息。我偏向窗,表现得很漫不经心。实际上,车窗倒映的身影里,能看到我嘴角难压住的笑意。
对于这趟出行,柳梦没有透露过多,只说是某个小镇上一处沙丘原野,我去了的话,此生难忘。
我此生难忘的事多了去了,倘若要用简单的字眼概括,柳梦独一份。
但在她那种神秘又透着得意的叙述下,我不免跟着期待起来,会有什么样的惊喜等着我。
公交车在一个陈旧、灰扑扑的终点站停下来。
站牌锈蚀,白漆皮斑驳,我从昏黄的路灯光下仔细辨别,才看明白上面的终点站站名林海镇。
嗯,没来过,不过确实如它名字一样,这里树林繁多,山峦层叠,有别于水街夏天偶尔会弥漫的淡淡水腥气,空气是混着树木的清新。
柳梦轻车熟路,带我走过几个街口,就地找了个小面馆解决晚饭,吃完,她还顺路买了个大毛毯给我披上,说要带我上山去。
上山?我倒是没想到,赶紧回想一下今天几号,十七还是十八的,幸得我把这个月的黄历背得滚瓜烂熟,是个好日子。
但哪怕依托玄学得来的结论也未能令我完全放心。现在乌漆抹黑的,如果柳梦要带我去往梦中那片绿原野,看上去不太合适。山上没有灯,怎么看草?而且摸黑中打滚,一压死些昆虫野兽啥的
我站在山路入口,望着眼前这座暂时看不到终点的大山,庞然大物带来的威压感扑面而来,我仿佛即将成为五指山下的猴。
柳梦牵着我往前走,我走得格外慢,落在她身后,她回头看我,你不想上去?
太黑了。
柳梦攥我的手紧了紧,将我拉近些,恍然大悟:原来我家叹铃怕黑啊。
夸张作态,让我相当不好意思,解释:不是怕黑,我只是怕看不清路。
好好好。柳梦笑着,脸色是不相信的,但还是顺着我的话,放柔声音安慰,这里我熟,从前跟着老板学唱时,经常来这小镇。
那来这做什么,唱山歌?我有点难以想象对着大山一展歌喉的柳梦,不过应该也是有意思的。
柳梦一愣,反应过来后,趴在我肩头上闷笑,问我怎么会这么想,脑袋瓜子都装了些什么。
笑了好一会,笑得我本就脸热这下直接烧得像起火,柳梦才直起身,嘴角还挂着未散的笑意。
等下你就知道了,走吧,你不用怕,我会在身后护着你。
我以为这条山路会很长,很崎岖,但走起来还算平坦,只偶有过于粗壮的树根顶破地面,盘虬于土地之上,偶尔绊住脚、卡住腿,稍不留神容易摔倒。
好在柳梦的确对这里很熟悉,哪儿有树根,哪儿树枝锋利刮人,她都可以赶在我被伤到之前提醒或叫停我的前进。
上到山顶,视野豁然开朗。
但是放眼望去,没有绿原野,只有一片荒芜的沙地,往上就是个小土坡,树林在遥远的另一面,而这儿像被人生生削去了头,只剩下平整的沙地,连草都没有长。
空旷的土地上,最中间有个木棚子,两层,我看不出个门道,但能看出它的搭法很讲究,棚架四角错开呈现八角,边上插了彩旗,随风飘动。看着像是要进行某种仪式。
柳梦说,那个棚子叫花棚,但是那上面没有花。
边上有个炉子烧着火,火舌不时窜出炉子边沿,张牙舞爪的,像炼丹。
柳梦将我带到离棚架子不远处的小土坡上坐下,让我傍着那参天大树的枝干,虽然离没有什么防护的山边还有一段距离,她还是嘱托我:就呆在这,哪里也不要去,不小心掉下去就危险了。
那,我们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