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原地,嘴角噙着一丝纵容的笑,凌厉的眉眼软作了春水,仿佛在等着我乖乖扑进她的怀里。
像从前那样。
“从前啊……”我低声念着,有些出神地瞧着远方的山峦。
江南多山,山月无知,浮花空落。
见她眼中浮出疑惑神色,我认真地摇摇头:“我已经记不得了,”想了想,又耐心地建议,“要么,你也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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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来,当初中秋穿越小剧场原本构思是在师姐捅完花花之后,所以看完这章再翻回去应该会有不一样的体会……没错师姐她有罪!(吼叫)
我说的那番话师姐有没有听进去,我不知道,但根据我对她的了解,听不进去是正常,听得进去她若还能保持平静那指不定是在心里琢磨我的死法。但回头想想,我其实也没有说什么,若是给一个旁观者来看,可总结是连断情也没有断清楚的,可事实是我已经在心里断了很久,从在山间茅屋醒过来的那一刻起,太久了。
君卿曾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人间爱恨离别常在,交替出现,每个人的结局各自不同,凡人在世却总有执念,并没有看清一切又能潇洒放手的气度。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的故事很特别,实际上大家的故事都无甚差别。
我也是一样的,感情也都是一样的,就像形状各异的茶壶,装水总是很快很轻松,而倒出来总是一点一点,那么痛苦。我冷静地剖开自己的心,明白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我数着日子一日一日过去,也清楚地感受着那些不论如何想要追一个缘由的执念也一日一日地委顿,如今终于只剩薄薄一层。
喜悦与忧愁只是顷刻,总有酒醒梦断的时候。
转身离开时,我看她最后一眼,藤花阴影里的身影无言伫立,她的确再没有对我说什么。
老仆出现在小径的拐角,一言不发引我踏上另一条路,只是直到走进西园也没有再看到小白。倒也没有太担心,正好与君先生许久未见,他定有许多事情要亲自向我过问。
一道清流蜿蜒,汇入石桥下的荷塘。我立在桥边柳树下,遥遥望向对岸小楼,片刻,低低唤了一声:“柳二。”
地上多了一条颀长的影子,在飘荡的树影里岿然不动。
对岸半开的轩窗下,须发花白的君先生手握一本书册,正眯着眼细细审读。我静静望了良久,口中道:“我与先生有事要谈,别让任何人进来,发现可疑的,直接杀了便是。”
柳二低应一声,身影复又消失。
我缓缓踏过石桥,额前长发被风吹起,擦过眼睫,君先生抬头望过来,目光淡然平静,我对他弯眉一笑,他却只是轻轻放下书卷。
金炉鼎中,沉香袅袅。
君先生端看了会儿竹窗上一盆绿植,转身在软榻上坐下,脸上瞧不出喜怒:“先跟我说说,你和苏家老三的婚事,是怎么一回事?”
我立在他身前,如一个乖巧听训的弟子,微微笑道:“您听到的是怎么回事,便是怎么回事。”
君先生不言语,侧头望向窗外,良久,叹一口气:“阿卿走后,已许久没人陪我下棋了。”
我道:“先生若不嫌弃我棋艺拙劣,那花花就陪您下一局。”
君先生默了会儿,从容起身:“也好,让我瞧瞧你这些日子长进了多少。”
我斟了一壶茶,又将棋盘摆好,茶香混着沉香漂浮在屋中。君先生低头饮茶,并不动作,我看了看他,当先取过一子,点在盘中。
落子无声,如闲花落地。
君先生执起一颗白子,挨着黑子落下,道:“年初,你师父来过信,说你已脱离了云麓,她年事已高,力有不逮,总有顾不到你的时候,叫我多多照拂你一二。”
我笑一笑:“师父疼我,这话说得客气了,我不仅脱离了云麓,还接掌了魔教,此后生死由命,干不得云麓半分,我倒是希望师父将我彻底弃了,云麓百年根基,不必因我惹上非议。”
君先生面色不变,再落一子,摇头道:“虽说人各有命,缘来则去,可经过的到底是经过,又岂是一个‘弃’字能放下的。”
喉头忽地有些发哽,眼中漫上一层水雾,却仍笑着道:“缘来则去,缘聚则散,先生,我已经选了自己的路,回不了头了。”
黑子在正中落下,白子已趋往南方。
君先生抬头看我,神情平和,眼中本藏着的一点漠然也消弭殆尽,叹一口气,道:“花花可还有兴致听我讲个故事?”
我抹了抹眼角,笑道:“怎么没有,您不是一向知道,我最喜欢听故事了么。”
檐下风铃声忽远忽近,午后的阳光渐转淡薄。
君先生望了望棋盘形势,在中南落下一颗白子。我平静地看着,心中却微微一沉。
“我年轻那会儿,也有过一段轻狂日子,那时候看多了江湖上的沽名钓誉之辈,难免心生不忿,憋着股气想拼出个实实在在的名头来,好叫那些伪君子自惭形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