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定剂和抗排异药物不能帮她缓解痛苦,她每天都胃疼得睡不着。
后来她喜欢上了清晨的空气,她的肺和胃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舒服一些,她很困,但会很高兴地喝下一碗白粥。
那可能是她一整天中,唯一能吃下东西的时候。
她都快记不起身体舒服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公立医院的治疗方案保守,一种药要试三天,退烧的挂水只能循序渐进的加大药劲,留在手上的留置针越来越久,周围都是一片一片渗出来的干血点。
她看着隔壁疗养院的人走了一批,又来一批,始终再没见到那个抱着吉他哭的女生了。
直到有一天柳羲和来看望她,聊起了她的新朋友,她看到了她们的班级合照。
才知道隔壁疗养院的女生叫许望舒。
唐医生在公立医院任职,叶家选择留在中心医院也是因为有唐医生在,后来唐医生建议将叶瑞白转去私立医院,那里有更适合的药物治疗。
叶瑞白最后看了眼疗养院的栏杆,石凳子后面的竹叶子杂乱堆在一块,这边翘出来一根,那边歪过去一截。
一阵风过,那底下轻纤的黑色影子,就开始零零落落颤动着,淅淅飒飒,耳边恍惚听见一串小小的音符,不成腔调,像那个女生一边弹着琴,一边呜呜咽咽的小声唱着歌。
她想吉他女生不会再来疗养院了。
私立医院是业内知名的疗养院,医生护士都是海归人才,不同于国内的治疗手法,他们更擅长遏止痛苦。
排异反应带来的痛苦渐渐所有缓解,但她依旧离不开医院。
柳羲和常常来看她,分享着她的校园生活,聊着有的没得的那些生活琐事。
医院的生活很无聊,她只能看看电视玩玩手机,时不时坐在太阳底下,发一下午的呆。
只有有人来看她的时候,这里才会热闹一些,也只有柳羲和会不停地和她说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大事小事。
当然,很多大事小事避不开提起许望舒。
许望舒在柳羲和的口中是个很奇特的人。
她会在大课间一个人躲在音乐教室里弹琴,会逃课跑去江滨弹唱卖艺。在前一节数学课上抓耳挠腮地解题,却能在后一节语文课上洋洋洒洒写下一篇满分作文。
她会因为起迟了,穿错袜子被同学嘲笑到脸红,会偷摸地把炒粉丝带进晚自习课里,假装若无其事地吃上半节课。
但她很少说话,很少显露出情绪,在同龄人中显得有些怪,她常常坐在那里看山看云看天空,然后在纸上写写画画。
她说,写歌人要把情绪留进歌里。
叶瑞白躺在病床上,专心地听着柳羲和说着,说着那个吉他女生一步步走向她建议的那所音乐学校,组建了乐队,签了公司
叶瑞白躺在病床上的漫长时光中,她总是忍不住想象着,想象着许望舒到底变成了什么样,是不是还是会抱着吉他边唱边哭,是不是已经是个小小的校园风云人物了……
是不是还记得曾经有个短暂陪伴过她的笔友。
那种感觉很奇妙,她在柳羲和口中拼凑着许望舒的故事,渐渐地期盼着想要知道她的更多故事。
直到,柳羲和说,许望舒好像喜欢上她了。
那是叶瑞白长久病弱、却一直没有病发的心脏第一次狂乱的跳动起来。
没把握住。
死亡是一种什么感觉。
“世界突然静得可怕,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了。”
徐琳徐徐地说道:“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发现进入了一个方方斜斜漆黑寂静的空间,四周都是水流,像是瀑布落下来,我站的地方像是独立的一峰,底下就是看不底的悬崖。”
“我不敢动,不过很快我就浮起来,顺着水往上漂去。”
“我看到了离世的亲人在向我走来,我们越来越近,突然间一股无形的力量拉住了我,一眨眼,我就看见了很多人围着我,在奋力地救我…”
“我不能动,只能看着,像是一个旁观者,对面的亲人和我招招手,但是没再靠近了。”
“我大概知道了,还能活两天。”
徐琳靠在轮椅上,苍白的面容扯出一点释然的笑容来,“我有过三次濒临死亡的经历,想起来也很害怕,但是说出来,感觉也没那么恐怖……能活到现在很好了……”
许望舒坐在旁边的花坛上,突兀地开口:“心脏病很疼吗?”
这是她第一次询问徐琳有关于心脏病的事。
金希希看她,她敛眉,“算了……”
生病哪有不疼的。
果然,徐琳说,“痛苦都是暂时的,没有病是不疼的。”
“有时候会腿麻,有时候像是踩到了钉子一样的疼,偶尔也会肚子疼,最平常的就是胸口发闷,稍微运动一下就喘不上气……”
“心脏啊是给身体打血的,它出问题了,哪里都会出问题。”
所以叶瑞白才会这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