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瑞白好清淡,连着吃了几天,许望舒嘴里早没味儿了,正巧叶瑞白不在,她就想着去寻觅点辣味吃,轻手轻脚也是为了避开正在进行嗓子养护的金希希,没想到还是被抓了个正着。
“老板呢?”
金希希刚坐下来就迫不及待开始八卦,“热恋期怎么样?是不是特黏糊?”
还以为金希希消停了,原来是等着机会和她大聊特聊啊。
点了个鸳鸯锅,红油辣锅里的辣椒花椒冒着泡地往上蹿香气,干碟一边,油碟一边,旁边还摆了满满一小碗的香菜,裹了一层调料后再往香菜里滚一圈,那滋味,别提多鲜了。
“还行。”
许望舒烫着毛肚,腾出了说话的时间。
“我发现你是有些变了”
金希希馋辣锅,偷摸着从辣锅里捞出两片肥牛卷,眼见出汤了,被一筷子无情地拦住了,金希希只能讪讪收回筷子,意犹未尽的添了下筷子上的辣椒味。
“话变多了,还特多事”
金希希抱怨着戳上来一个清汤锅里的撒尿牛丸,“要是刚来找你的那会儿,你指定不管我嗓子怎么样,也不会教我怎么写好歌。”
“还有你遭了那些事,一声不吭的”
金希希埋怨:“我是你亲妹…那是一家人,你这样什么都不说,我很伤心的”
“没什么可说的”
感觉到金希希幽怨的目光,许望舒补充道:“和家里人都报喜不报忧,这事和你说了也帮不上忙,我就想自己消化完。”
“家里人”三个字说到了金希希心坎上,她倒是高兴了一些,悠悠叹着气,像她才是姐姐一样,拿腔拿调地感叹道:“还是谈恋爱好啊,谈恋爱了,人都活泼了。”
还没等许望舒开口,金希希又换了一副语气,阴阳怪气道:“我们家里人也是比不过对象的”
许望舒往嘴里塞了一团香菜,直接无视金希希说的话。
“过两天就要出去演出了,大姐的情况不太好,明天我还要去一趟疗养院,你在家里”
“我也去。”金希希说,“就算是只见过一面,看望这点小事还是能做的吧……”
面对死亡,生人能做的只有陪伴好最后一段有限的时光。
-
春天的夜晚,泛着些慵懒,灯火凄迷,晚风拂面而过,带来沁人心脾的新叶嫩芽清香。
而酒吧热火朝天的喧闹到夜半,醉了一整夜的客人歪歪扭扭地、互相搀扶着走出巷口,睁着迷离的眼硬要吃上刚出炉的烫包子,最后坐在路坎上,乐滋滋地感叹好久没吃早饭了。
天上挂了一整夜清清朗朗的月,和初升的白日打了照面,也算是人间一段稀有的邂逅了。
初春,风也轻柔。
许望舒和金希希带着吉他赶向了疗养院。
这种好天气,病患们大概都聚集在小花园里春眠,许望舒熟门熟路地领着金希希找到了晒着太阳的徐琳。
她苍白的脸庞铺着一层金光,树隙的光影落在她的身上,像是碎裂开的旧陶瓷。
但依旧比旁边沉疴难起的老人看起来好很多,总让人觉得她还有很长的时间可活。
她看到了许望舒她们,笑了笑。
“来了。”
金希希架着吉他坐在中间的花坛上,许望舒也坐到了旁边。
背后的花坛灌木丛下堆积着枯枝败叶,枝木上的生机换了一茬又一茬,茵茵的绿点在光下星星点点,恰如童年时的小舞台。
围过来的老人停驻在两个人周围,对金希希的吉他显露好奇神色,遛弯的人也停了下来,询问着做什么,徐琳就弯着嘴角笑。
“我女儿们弹琴唱歌很好听的。”
徐琳照旧叫着女儿,似乎想把最后对孩子的眷恋留在这几个萍水相逢的女孩身上。
许望舒先选下了一首老歌。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蓝天配朵云在胸膛
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
……低吟轻缓的述说着那个年代相似的童年记忆,恰似在抚慰着日暮途穷的人们。
都是再熟悉不过的调子,很快就有老人忍不住跟着唱着,年迈的嗓音嘹亮无比,如同褪色的记忆突然鲜活了起来,湿润的眼眶不禁落下滚滚热泪……
任思绪在晚风中飞扬
多少落寞惆怅都随晚风飘散
遗忘在乡间的小路上
……已经听不到许望舒的声音了,她低低的跟唱着,或明亮、或沙哑、或低沉的合唱中,阳光大盛,承载记忆的灵魂万古不变……
牧童的歌声在荡漾
他们唱
还有一支短笛隐约在吹响
他们一起唱了很多歌,朗朗上口的儿歌、轻吞慢吐的地方民谣,宛转悠扬的山歌,响遏行云的军歌
徐琳坐在轮椅上眼眶湿了干,干了湿,背过身去不断的揩着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