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苏瑜的思绪有刹定格,紧接着,一个猜测清晰地出现在她脑子?里:过一会儿,服务员送过来的餐食一定没?有摆成一朵花的形状,即使去点餐的是一个需要特别照顾的小朋友。
“阿姨,可?以吗?”小朋友等不到?徐苏瑜的回答,跪在椅子?上问。
徐苏瑜紧握着手,声音微微发颤:“可?以。”
小朋友高兴地坐回去,触不到?地面的双腿在桌下?晃了又晃,果然?只等到?一碟没?有任何摆盘的甜点。
那个瞬间,徐苏瑜脑中只是很轻的嗡了一声,母亲把她从墓地带回去后说的话一句句响在耳边。
“徐苏瑜,你每天这么不吃不喝,还怎么考大学,怎么当外交官,怎么完成和她的约定?”
“妈知道你难受,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往前看。”
“前面什么都?不会有了。”
“怎么不会有?她妹妹需要你保护,她存在的痕迹需要你记住,她想考却没?考的学校也需要你帮她去看一看。”
“徐苏瑜,前面还有很多东西在等着你。”
“只有她不会等着我是不是?”
“……她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
“有另一个世界吗?”
“你信有,就一定有。”
“妈,我不想考外交学了,我想读心理。”
“为了她?”
“嗯,我想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有没?有什么哪一秒喜欢过我。”
“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有用,确定她也喜欢我,我以后才敢大大方?方?地喜欢她。”
“喜欢她之前,还要经过她的同意。”
“妈,我想和她说一声,我喜欢她。”
“你说了,我信,另一个世界就会存在,我想亲口说给她听?。”
徐苏瑜把电脑装进包里,电源线一段段仔细折好放在旁边,起身往收银台走。
经过新书展示区,她看了眼那本还没?有被翻阅过的小说,想起很多年前,和母亲说过的最笃定的两个字。
“我信。”
信得太久却没?有成真,以至于?她差点忘了这种?虚妄的可?能。
是可?能就应该去问一问。
“您好,结账吗?”已?经回来的露露热情道。
徐苏瑜说:“不结,我没?有买东西。”
露露微笑?:“好的。”
对话结束,露露准备去忙,却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完全没?有走的意思。
露露笑?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徐苏瑜朝林冬年刚才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问:“你刚才找帮忙的人,她是谁?”
露露一愣:“您说林冬年啊,一个挺不容易的姐姐。您找她?”
徐苏瑜:“嗯,我想找她问一个问题。”
“那得明天喽,她前阵子?生病了,身体还没?完全好,老板只准她上班到?五点。她刚才帮我清点完书,已?经下?班了。”
“往哪个方?向?走的?”
“东。”
“谢谢。”
徐苏瑜提着包和电脑往出走。
露露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嘀咕道:“看着也不像坏人啊,为什么林姐找茶庄要和她反方?向?的,回家也不走平时?的路?奇怪。”
因为沈同宜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了坐在徐苏瑜对面的小朋友和摆在桌上的点心。
她已?经撒了一个谎,暂时?找不到?另一个谎来圆。
……
徐苏瑜从店里出来看着东边的路。
她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37年,哪一条街通向?哪里一清二?楚。
向?东走东,林……
她只会离家越来越远。
她连怎么扫码加微信都?不知道,对现在这个世界几乎一无所知,为什么要走那么远?
走那么远,是想躲谁?
为什么,要躲她?
徐苏瑜的外衣敞开着,寒风毫不留情地吹进来,像沉重的冰块在持续击打她的小腹,疼得她想弯一弯腰,闹钟却忽然?在口袋里响起。
徐苏瑜只能笔直地站着,关闭闹钟,给福利院的老师打一个电话,告诉他们,她马上去接齐旸,然?后往西走,往北折,一个半小时?后回到?一中给齐旸做饭,帮她洗澡,哄她入睡。
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夜色立刻变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紧紧网着床上冷汗不断的徐苏瑜。
林冬年的脸没?有太多过度,就在她脑子?里变成了沈同宜。
医院初见那声只能用眼睛去看的“苏苏”;
卧室窗边的侧影;
骤然?看到?她站在房门口时?吃惊的表情,后来的着急,以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撒娇口吻——“你出去一下?嘛”。
她母亲说她死?里逃生之后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