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儿啊,你上前来。”
“父王。”
周帝摇摇晃晃,指着夏侯般身后的夏侯虞,道:“般儿,那是你的堂兄,是朕亲皇兄唯一的血脉。”
夏侯般回头看了看,道:“儿臣已知晓。”
“所以!”周帝一下子抓住夏侯般的领子,挣扎着起身,贴近夏侯般的脸,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道:“你天生是个废物,不适合做天子,他适合。但这个天下,朕不许你拱手相让,更不能被雍王的血脉抢了去,明白吗夏侯般!”
夏侯般听着这字字句句,心尖被攥的生紧。
他喉头发紧,半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直到周帝因为病痛,痛苦地哀嚎,夏侯般才挤出了几个字:“儿臣,领旨。”
周帝狂笑起来,栽回床榻。
他瞳孔渐渐扩散无神,眼角落了一滴泪。
他喃喃道:“这个天下,无论衰败成什么样,都是朕的天下!永远不可能被雍王夺去!永远不!”
话音落,周帝毙。
一旁的太监心惊胆战,连忙要奔出大殿宣告周帝驾崩。
夏侯虞向身后使了个眼色,雁回冲进宫殿,身后麟舞阁众士卒一拥而入。
夏侯般呆立在原地,静静看着发生的一切。
大殿之内的所有太监宫女,皆被雁回杀死。
直到这时,夏侯般才恍若回过神来。
“你——你不是要自己当皇帝?”
“不是,”夏侯虞慢慢转身面对夏侯般,“我要你伪造周帝还在世的假象,你代理朝政。”
“你要我做你的傀儡!”
“筱罗的行踪,我会帮你找到,这笔交易,你做是不做?”夏侯虞的语调冷的要命。
夏侯般不可置信:“虞净舟,我们曾是朋友啊!”
“我是虞净舟之时,我们的确是朋友。可我现在是夏侯虞,你是我杀父仇人之子。”
“我不信你如此冷血,你也能对楚祯如此吗!”
夏侯虞双手背后:“楚祯自是不同,他从未背弃过我,而你——却曾将楚祯置于死地。”
此话一出,夏侯般跌坐在地。
他不能辩驳什么, 他的确背叛过楚祯,即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良奸
此刻,夏侯般坐在东宫大殿之上,低着头,神情晦暗。
他想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做些什么。
甚至在夏侯虞出现时,夏侯般松了一口气,这个皇位有人替他做了。
可曾经朋友变仇敌,自己成为傀儡,他自小便交好的玩伴楚祯依旧被蒙在鼓里。
夏侯般停顿片刻,猛然抬头,他不能让楚祯继续受蒙骗了。
他的确背弃过楚祯,那却是在不知情时。但如今的夏侯虞,有意蒙骗楚祯,甚至将楚祯遣去了最危险的漠北。
他了解楚祯,也清楚楚祯与夏侯虞之间的情谊,若有一日楚祯知晓这一切的骗局……
“陈侍卫!”夏侯般大喊。
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大殿中,冰冷的回音。
他忘了,从他被软禁的那一天开始,陈侍卫便被雁回捉住,投进了大牢。
夏侯般苦笑着跌倒在椅子上,道:“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是个废物,筱罗……你错信我了。”
他放声大笑着,从他出生起,他便没有这么笑过。
父王在时,他不敢,如今父王驾崩,才可放声大笑,倒也真真是讽刺的很。
大殿外倏然传来阵阵脚步声,夏侯般漠然抬头。
本以为是夏侯虞,却没想到竟是早早就投奔夏侯虞的齐连举。
夏侯般自始至终都知道齐连举是假死,他甚至在周帝面前为楚祯他们作掩护。
“老臣齐连举,拜见陛下。”
“陛下……”夏侯般自嘲着,“你已经归顺了夏侯虞,还叫我陛下作何。”
“臣,归顺的并非夏侯虞,而是大周王朝。”
夏侯般缓缓抬头。
齐连举道:“陛下,夏侯虞虽是雍王之后,但终究不是先皇血脉,陛下您才最该执掌整个大周啊。”
夏侯般轻轻笑了,摇头道:“齐大人,你的归顺其实也并非归顺的是大周,而是这个皇位,谁在位,你便归顺谁。也怨不得夏侯虞,不愿你自由出入。”
齐连举想辩驳几句,却被夏侯般打断。
“我不要你归顺我,也无需替我算计夏侯虞什么。这个江山的执掌者,就如父王所说,他比我更适合。”
“陛下需臣做些什么?”
“你此次前来,夏侯虞必定清楚。你我的对话,他也会一字不落的尽数知晓。我不用你做些旁的,也无需遮掩,你只需替我,为远在漠北的楚祯拟一封信。”
“何信?”
“问安。”
夏侯虞手中捏着齐连举为夏侯般拟的这封信。
整页信纸上,便只有两字:“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