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宛若千军万马奔腾而至。
雷云中传出清越的雀鸣,朱雀浑身赤羽溢彩流光,已经和之前袭击梵天宗的灭世模样差不了多少。它双翅一展,从刑台之上飞起,似乎想飞向乔胭,可飞到一半就被玄雷锁定,紧接着第三道玄雷劈了下来。
平常人别说三道玄雷,早在第一道玄雷就魂飞魄散了。可朱雀却生生挨到第三道才总算破了皮毛伤,它的血是金色的,像赤金的墨汁挥洒在地上,血中又烧起了火,将刑台笼罩在一片扭曲的高温之中。
然而遭玄雷锁定之后,没有人可以挣脱,除非挨完九道玄雷。
它忽然敏锐一抬头,似乎想躲避,但刑台于它的体积来说实在太小太小,根本没有躲避的空间,于是在本就受了伤的情况下,生生挨下了第四道天雷。
它倒在地上,鲜血如熔浆流淌,扇着羽翅想重新飞起来,但接踵而至的打击却令它有些找不清方向,没飞多高又摔了下去。
“无论你想说什么,都憋回去。”流泉君眼皮也没抬,为自己斟了杯茶。青蛾道君并未出现,他代为掌罚,是弟子们心中唯一的话事人。
玉疏窈单膝跪地,抱剑跪在堂下,她一出列,就感受到无数视线射了过来,似针般扎在她的后背。
一滴冷汗从她的额角滑了下来,但她没有抬头,依旧维持着跪地的姿势道:“掌门师叔,弟子愚钝,私以为九道玄雷惩罚太重。希望掌门开恩,减轻刑罚。”
“重罚,自然是因为犯了重罪。”
站在梵天宗的角度,宗主这话自然没错,可那日从玄源宫回去之后,她翻来覆去想了许久,却开始怜悯起阿泽来。
她是梵天宗的子弟,本不该这样同情一个魔头,可……
玉疏窈抿抿唇,说不出话来。却倔强地没有起身,维持着跪地的姿势,这时眼角余光看见另一个人掀开衣袍,跪在了她身旁。
陆云铮双目灼灼,直视着上方:“阿泽师弟很小的时候,就与我一道成为了师尊座下的弟子,同门之谊,万载千秋。于道,我不该心软,可我陆云铮一辈子都只是寻求道义、为了道义,可今日却要做一件明知故犯的傻事,斗胆向师尊求情。”
若说两人的求情,都在乔胭意料之中,可当薛昀也出列跪在下方时,连她也惊讶了一瞬。他对谢隐泽的厌恶人尽皆知,两人不对盘都不是一两天了,要真说起整个梵天宗最不可能为谢隐泽求情的人,他会是第一位。
流泉君平静的眼眸映照着远天的惊雷,悍然无声,却有着惊雷般的威慑:“你——又是为何?”
薛昀低着头,语句像是从牙齿缝中挤出来般,字字铿锵:“冤冤相报,绝非良方。”
第六道天雷似乎格外不同些,比前五道天雷落得都要慢很多,但没有给人丝毫放松的气息,反而带来的窒息感比之前更甚。六道台上千余人,却死寂得落针可闻。朱雀受了伤,血流下台阶的声音,像潺潺的溪水,不知谁在压抑着呼吸,气氛凝重极了。
第六道天雷,就要落下了。
薛昀忽然想知道乔胭的表情,她和父亲坐在一处,像峥然台上观剑般,看着台下的比斗无动于衷。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本是常事。可和她的那些相处中,薛昀发现,让他相信乔胭不爱谢隐泽是一件比他此刻站出来都困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