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手脚足够干净,即便莫成意对他态度还算平和,她也知道不是这样的。
偶尔她不当心多瞧了大人两眼,都能察觉到身边蛰伏的那双眼眸安静无声地盯着她,只是那种不悦恰如其分没有明示,可是敏锐如她能够感知到——
莫成意其实不希望萧明潇身边有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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斧头劈地,两段木头轰然倒在两侧,木屑飘然直飞,斧尖在泥巴地上凿出一道深深的印记。
砍木老者白发干枯如草,额际绑一麻布,双手老茧遍生。木头劈开以后,他捡来木材掷入身后巨锅的火堆下,熊熊大火猛烈燃烧,火星噼啪作响。
这砍木老者是莫成意的老相识,名唤马三,莫成意今日便是来寻他要一样东西。
他五年前救过马三一命,本是随意救的,马三对他说自己是个兵匠,能为他烧制得心称意的杀人利器,没想到还真兑现了诺言。
“我按时来了,我要的东西该给我了。”莫成意止步在他面前,马三闻言一点头,起身进入后方那个破败的土屋,出来时,手上抓了把一丈多长的钢矛,矛长如蛇躯,头分两刃,通体泛着寒凉的冷意。
“这便是丈八蛇矛。”马三将这钢矛递与他,这才细细打量他上下,尤其在他束发的那根墨色发带上停留许久,神色莫名。
莫成意知晓他是奇怪自己怎么不和先前一般宝贝那条金玉线的发带,不由得有几分轻快地解释道:“师父送我的束发带和香囊我都收了起来,怕溅到别人的血。要你为我做一把兵器也是……不想让霜寒受苦。”
马三寡言少友,是唯一一个知晓他暗恋萧明潇的人。
莫成意知道他不会往外乱说话,所以兴致来了会与马三说几句话,大多都与萧明潇有关。
马三不爱听人讲话,且不说莫成意说的那些话天然下流,做出的事更是令人咋舌。
上次见面是很久之前了,莫成意在他这儿取了飞镖,对他说:“平日我负责洗涤师父的衣物,前日实在没忍住拿了师父的中衣自亵,也许是不对的,但我感觉很好。”马三都懒得戳破他,他那哪里能叫拿,那是偷。
莫成意还对他倾诉过:“师父昨日拍了拍我肩膀,他力气没收好,打得我夜半三更还精神得很。”至于哪儿精神,不言而喻,马三听得冷汗直流。
“霜寒是一把剑,剑能受什么苦?”马三古怪地看他一眼,摇了摇头又回去砍柴,“你对你师父的心意都叫我一个人知道了,说实话,我是不想知道的,你那些话去说给你师父听,说不定他还会感动。我听了只会毛骨悚然,感觉恶心。”
莫成意眼帘拉着,对马三的微词毫不在意。他右手提起丈八蛇矛,觉得这兵器很趁手,自己得了新玩意还不忘他那师父,又很不要脸地问道:“能不能帮我师父也弄一个?最好轻便些,能雕个花纹最好。”
“……也成。”马三道。
莫成意道了声谢,也不与马三叙旧或是套近乎,提起丈八蛇矛离去,赶回半路天已然黑了。
半道他在路上见小贩吆喝叫卖茉莉花糕,想着给萧明潇带点甜食回去讨他开心,才掏出银两,身后突然传来女子上气不接下气的急喘,他转过身见到了姜婵苍白如纸的脸。
大冷的天她汗流浃背,喘息未定时浑身发抖,她张嘴啊了许久,好像不会说话了般,好一会才从喉咙眼发出声音:“萧大人……大人他,他撞墙晕过去了!”
旁边卖花糕的小贩瞥见这女子双手血迹斑斑,吓得拔腿就走,莫成意也跟着望见了那些血痕,他哑然张了张唇,那一瞬间满脸的空白:“撞墙?他要自尽?”
萧明潇是不要他了吗?等他拿下武林盟主之位,他会带萧明潇去空灵泉的。即便只有一成到三成的可能见到神仙,但是只要等的够久,萧明潇的筋脉一定可以接回来。就不能再给他一点时间吗?为什么要想方设法的抛弃他,离他而去?
为什么要用死来惩罚他?
他不接受。萧明潇休想死,他应当要长久地陪在自己身边的,他不允许萧明潇离开他,即便死,萧明潇也应该死在他之后。
手上甜腻的香糕骨碌碌撒了满地,莫成意似乎明白了什么,抿唇往回疾奔,姜婵惊心胆颤地紧随其后。
萧明潇折腰躺在榻上,宛如睡着了。他光洁白皙的额头血痕已经干涸,白皙光泽的肌肤玉石般泛着光泽,睫毛纤长浓密,根根分明。
莫成意进门时便发觉萧明潇胸膛细微的起伏,他确实还有呼吸,应当只是晕了过去,莫成意这才稍微能喘息。
他将萧明潇软绵无力的身子扶在自己胸膛上,接过姜婵递来的帕子小心翼翼地为萧明潇擦拭头上的血,可擦去表面的血便能窥见那撞破的伤口,好在只是破了层皮,没有见肉,不会有破相的危险,否则他师父醒来会更难受。
莫成意环着萧明潇的双臂紧了紧,眉目神思皆不定,他竭力捋下涌出的难过,问姜婵道:“我走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姜婵艰难地回忆今天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