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这老郎中所说再不合他心意,他就要手起刀落,送这郎中上西天。
姜婵登时低下头用力擦起了桌子,不敢多看,可她也曾对莫成意芳心暗许,侍奉萧掌门左右才能有机会多接近莫成意。她总偷看莫成意,对他举手投足间流露的沉稳是小鹿乱撞,喜欢得紧。
可大师兄是这样的吗?印象中大师兄明辨是非、待人有方,从不会对无辜之人拔剑相向,哪会这样戾气满身?
老郎中动都不敢动,生怕一个动作脖颈便成了剑下亡魂,当即后仰脖子嗓音喑哑道:“是我无能为力……他伤势不妙,骨头上有许多腐肉,需要刮骨疗伤,这片只有廖神医能做这事,其他人都没这个本事。”
这老郎中对筋脉一事避而不答,看来断了筋脉是难事,大夫也没招。
莫成意静静听完,这才收剑,回望榻上发汗昏睡的美人,稍微礼貌了点对老郎中说:“牢犯您先为我师父清理创口。”
老郎中一瘸一拐地伏在榻边,掀开药囊动作,莫成意就在他身边当监工。
换药后,莫成意送瘸子郎中离开,走之前又特意拦他问:“请问廖神医在哪能寻到?”
老瘸子以德报怨,即便害怕莫成意,还是告诉了他如何寻得这位姓廖的大夫。
莫成意在门口站了一会,姜婵煮好了米粥,准备放凉了喂给还处于昏厥之中的萧掌门。
她对今日的莫成意感到陌生与害怕,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询问:“大师兄,饭好了,吃吗?”
莫成意摇头说不饿,他从桌上拿了剑,风尘仆仆浸在夜色中,才走两步,又折返回来嘱咐她该怎么喂掌门吃饭,要她小心不要呛到大人的气管。
说完之后他又沉默着放下了剑,对她说:“算了,我自己来。”
等粥凉后,莫成意亲手喂大人吃饭,之后才持剑离开。他虽然不说去哪,但姜婵也知道他是要去连夜寻那位姓廖的大夫。
萧明潇晕晕乎乎的,醒来时手肘上传来一阵粗糙的钝感,好似有什么在锯他的胳膊骨。
他浑身酸疼,酸疼之上又有种沸腾的麻热中和了疼痛,以至于他大部分的感知是热,极热。
萧明潇蒙着一层热意与汗水睁开眼,见着一个灰白头发的中年男子拿着一把钢刀,攥着他的手臂正在他的骨头上刮。
旁边有个布块上堆积了不少黑红色的腐烂肉块,似乎是从他身上剥离下来的。
“你醒啦?”中年男子吭哧吭哧地锯,“我在这给你刮了一天的骨,还在想你几时能醒。”
萧明潇敏锐感到手臂间剧烈的疼痛,他咬唇忍住,竟有一丝喜悦涌上来。
他的手臂有感觉!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没事,他能好起来?
萧明潇大喜过望,他的覆面汗津津的,眼波痕水面掺了红,墨丝在唇角湿着曲了道弯。
“我……我能好吗?我是不是快好了?”
是有几分可怜的,何况是个大美人,却遭受了这样的苦难。
廖大夫心说,尽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只要他不问,就当这小孩没做过什么坏事,平白无故叫人家挑了筋骨吧。
但这小孩问的这话,太天真了。
廖大夫兀自继续手上动作,萧明潇急眼又问了一遍,他这才似乎老糊涂了似的扭头望向他,停下手上动作,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慢吞吞道:“唉哟,我老啦,耳朵不是那么好使,听不太清你在讲什么,老糊涂老没道咯。”
这大夫顾左右而言他,萧明潇气急也挪动不了。
他虽手臂上有痛觉,手脚却软绵如絮,真是要受制于人,别说什么运用内力,他怎么好像——动都动不了?
萧明潇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半口气出不来,又惊又慌,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这时他才认真打量自己身处的地方,料想是莫成意将他安置在这,可莫成意却不在这。
莫成意丢他一个人在这,自己去哪了?莫成意知道他现在这幅样子吗?
“你见过——”萧明潇还未开口问,这耳朵听不清的大夫先他一步答道:“他去给你拿药去了。”
“大人醒了。”姜婵端了一盆水来,从水中拿出一湿布,捋开蒙在萧明潇脸上的墨发,替他擦拭起汗湿的额头,“大人伤重成这样,我们都很担心。”
萧明潇很少被莫成意以外的人这样近的服侍,以往有人要近他的身,莫成意都会拦下那些人,揽下他们的活来干。
他轻微地躲开了姜婵的手,很想说一声“我自己来”,可惜他一只手还在大夫手上,另一只手使劲也只能依靠手臂的骨头平着挪动,根本就提不起来。
萧明潇攒下气力,咬着腮帮子,一遍遍尝试着去抬另一只手,还是纹丝不动。
他的尝试轻微到大夫和姜婵都没有发现,然而那已经是一万分的力气,放在往日这力气已经可以劈开老木桩子。
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现在变成这样了,还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萧明潇竭力控制身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