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它没有鼻子,但赵小铭还是能感觉到它像是在嗅闻什么东西。但赵小铭身上的气息已经被掩去,鬼魅什么都嗅不出来。
随即,它又游移到了平躺在单人床上的“赵小铭”的上方,漂在水里似的忽上忽下地与他面对面,再度闭上了独眼,继续嗅闻。
很快,魅就睁开了眼皮,乌黑的瞳孔中尽是疑惑与茫然。
它又是试着嗅了一次,却还是徒劳无功。
硕大的眼球开始转动,像是在思考,半分钟后,它结束了思考,应该是思考出了满意的、合理的、可以说服自己的答案,所以头也不回地迅速离去了。
赵小铭却一直不敢从衣柜里面出来,生怕这只鬼魅又杀个回马枪,直到他姥打开了柜门,冲他说了句:“出来吧,走远了。”他才从衣柜里面摔了出来。
真的是摔,腿软的走不动道,才刚迈出一步就瘫坐在了依旧冰冷的地面上,屁股被冻得拔凉也起不来,后背的衣服都要被渗出的冷汗给浸透了。
月鎏金知道自己外孙儿胆小,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胆小:“小乖乖呀,它不就是一只鬼么?你有什么好怕的?”
“它不就是、一只鬼么?”赵小铭顿时怒火中烧,双目赤红地瞪着他姥,“不就是一只鬼么?不就是?你知道在人类社会撞鬼意味着什么么?”
月鎏金还真不知道,摇头啊摇头:“意味着什么?”
赵小铭的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不定:“意味着恐惧、害怕!意味着面对未知力量的惊愕和无助!意味着我爸妈今晚十二点就要去路口给我喊魂儿了,还要请专业团队来我家驱鬼做法!”
月鎏金却说:“你妈不会的,你妈从小就不怕鬼,我以前带她去阴间——就是鬼界——玩,她可开心了。”随即又安慰了自己乖孙儿一句,“你放心吧,那只魅不会再来了。魅的智商不高,它刚才没闻到你身上的气息,纸灵又没呼吸,就以为这屋里的人死了,所以才走了。”
赵小铭:“……”重点是这么?重点是老子受够了!
赵小铭都要绝望哭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自灵魂地质问:“我只是一个低能儿,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让我经历这一切是不是太残忍了?”
普通平常的生活忽然被打破,像是在毫无防备间被抓进了噩梦里,经历了一环扣一环的离奇事件,还怎么挣扎都醒不过来。
月鎏金愣住了,盯着自己外孙儿看了一会儿,突然直起了身板,难得一次没有表露出溺爱骄纵的态度,严肃又认真地说:“谁也没让你经历这一切,但事情既然落在你头上了,你除了面对还能怎样?低能儿也不是个贬义词,只是一种混血儿的常态,你何必要妄自菲薄?谁也没嫌弃过你,是你自己先贬低了自己。”
赵小铭的眼眶热热的,委屈得不行:“谁说没人嫌弃我?梁别宴他就嫌弃我!”
月鎏金无奈叹息:“姥可以以性命向你担保,你姥爷他从来没嫌弃过你,他只是脾气臭了点、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
“我就是觉得他嫌弃我!”赵小铭也倔强得很,油盐不进,“我也不想当什么妖神混血,我就只想当个普通人!”
“我们也想让你当个普通平凡的孩子呀。”月鎏金长叹口气,屈膝蹲在了自己外孙儿的面前,将一条手臂搭在了支地的那条腿的膝盖上,语重心长地说,“可即便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不可能一生都顺风顺水,遇到困难,退是一刀,进也是一刀,为什么不试着突破自己一下呢?”
赵小铭拒绝任何形式的pua:“我就想摆烂,当个不求上进的纨绔子弟,轻轻松松地过完一生。”
月鎏金也理解外孙儿的选择,但是:“摆烂的后果是将自己的生死交付于他人掌管你也能承受么?”
“……”
那好像不太行,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比较好。
被动摆烂和主动摆烂还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但赵小铭也不想被命运牵着鼻子着走,更不想被逼无奈地披荆斩棘。任何有风险的事情他都不想去尝试,他只想舒舒服服地躺在安乐窝里。
如果非要让他说出他和他爸身上最像的一点,那就是不思进取、软弱无能。
“我不知道,”这是赵小铭对刚才那个问题的回答,“我只想怎么舒服怎么活。”
月鎏金实话实说:“可舒服的前提是你能够掌控自己的生死。”但她也没再多劝,反正强扭的瓜不甜,不如给外孙儿留出充足的时间去消化、去思考。
随后,月鎏金便起身从地上站了起来,给赵小铭分析起了刚才的怪事:“魅一般不杀人,却以吸食活人精气为生,应是有人给你们这帮孩子投喂了什么安魂药之类的东西,促使你们昏睡,好让它趁机下手。但你并非纯人类,而是妖神混血,那种药物对你的作用不强,所以你没像是其他人一样沉睡不醒。”
赵小铭愣住了,突然就想到了在食堂遇到的那个面向全校师生分发奶茶的jk学妹,她还以自己要收集市场反馈为由请求所有人都必须当着她的面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