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口气,发现郁逞从桌子底下钻出来,还是那样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他想,郁逞果然还是因为洗澡的事情讨厌他。
那次是他做得不对。
可是,郁逞来到太清宗已经很久了,也是时候该修炼了。
楚栩云连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抿了抿唇,本想开口问一问,郁逞愿不愿意做自己的徒弟。
可他对上郁逞那双警惕的眼睛,一下子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人家只是来学法术,又没说要拜他为师。
他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万一再惹得郁逞不开心怎么办?
楚栩云沉思片刻,只是拿起了学徒木剑,递进了郁逞的手心。
不做师徒也没关系。
他仍然会悉心教导郁逞,在找到元清圣水之前,把体内的魔蛊遏制住。
郁逞愣了愣,但还是接过了楚栩云手中的木剑,少年眼底终于不再是一片冰冷的雪。
自此以后,郁逞每日都来跟他学法术,他们的关系渐渐缓和。
楚栩云本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有一天,他外出除魔,为了救门下弟子,不慎身中剧毒的毒药。
他强忍着痛楚,把弟子们安全带回宗门。
在医修弟子口中得知,这种毒药的解药分两种,一种是七年不能再修炼,另一种是一辈子变成哑巴。
弟子们得知后议论纷纷,后怕异常。
还好有解药,不然楚栩云万一有什么意外,他们可怎么办?
“这回真是上天垂怜,仙君没事太好了。”
“是啊,一辈子不能说话于仙君而言似乎也没什么,仙君平日从不开口,要是不能修炼才真是惨了,对整个太清宗来说都是灾难啊。”
楚栩云自己同样没有放在心上,变成哑巴不算什么,他修无言道,本就是说不得话的,于修炼有益而无害。
他服下解药后,便回到扶光峰打算继续教导徒弟们修炼,还未踏入弟子寝殿的大门,却意外听到了徒弟们也在谈论自己的事情。
“一辈子变成哑巴,那岂不太难受了,依我看不如选不能修炼的解药,修真界少了楚栩云也不是不行。”
是郁逞。
楚栩云停下脚步,他虽教导郁逞法术,却跟郁逞很少交流,常常打个照面便各自离开——郁逞不太喜欢他,他知道,所以尽量避开郁逞。
听到郁逞的话,其他弟子立刻反驳起他,“那怎么行,仙君不修炼那还是仙君么,反正仙君也从不说话,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郁逞百无聊赖地用剪刀剪着符纸,淡淡道,“无分轻重,没人有资格替他做选择。让你们选一辈子变成哑巴,你们愿意?”
没人出声,所有人都无言以对。
顿了顿,郁逞似是想起什么,垂下眼睫。
“况且,他会说话的,我听过,声音很动听。”郁逞缓缓抬眼,拄着下巴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应该多说些话才是,可惜了。”
话音落下,其他弟子吃惊地看向他。
声音动听?
这种话搁在谁身上都很正常,唯独用来形容清高淡漠的楚栩云感觉怪极了。
“有什么可惜,仙君很强!”
“就是,不是谁都能庇佑一宗十三城的,仙君根本不会在乎你说的声音动听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他的心里只有修炼!”
楚栩云立在门后,怔怔地望着郁逞。
他看到郁逞剪纸的动作微顿,随后眼底流露出几分无谓的神色,声音却淡,
“大概吧,我只是希望他多说说话。”
良久,楚栩云没有走进弟子寝殿,悄然转身离开,只是脚步稍显凌乱。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竟被衣摆绊倒,摔倒在地。
脑海里倏忽浮现幼时一道冷冽至极的声音。
“你知不知道你话很多很惹人烦?如果世上真有什么无言道,你才最应该去修炼。”
其实,他不是不会痛,只是一直比较会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