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大活人一个, 被自己送花圈来,这多冒昧啊, 没抽扫帚把他打出去已经算是礼貌了。
三元观有空的人坐一圈在他面前,没空的偶尔路过也要瞅两眼,围观这个难得一见的奇葩,钱乾微微垂着头,坐在中间跟三堂会审似的。
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许白微,诺诺道:“大师……我知道错了……那个,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在下面的时候,我以为你死了,你都没反驳我,还顺着我的话说……”
许白微无奈:“我那时离魂在外,在冥府碰见你纯属巧合,萍水相逢,也不想多余地跟你解释太多,谁知道你脑子是空心的。”
钱乾:“…………qaq”
不带人身攻击的!
许白微:“回去之后怎么样了?”
钱乾面带茫然:“啊?”
许白微:“……我说小兰香。”
钱乾恍然,“哦,你说他啊,也不知道怎么的,昨晚他好像不能拿我怎么样了,我还能梦见他,但是他不能接近我,就一整晚在那看着我哭,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说起这个,钱乾终于聪明了一回,双眸亮晶晶地道:“大师,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法在保护我啊?”
许白微:“嗯,差不多吧。”就是送他的魂魄回家时,拍在他魂魄后背的那道符咒在顶用。
钱乾嘿嘿一笑,美滋滋的,这样他就彻底放心了,大师出品,他绝对信赖!
一般人撞鬼都急迫于彻底解决,但看他这样子,好像已经十分满足,半点不着急解决小兰香的样子。
许白微新奇道:“看你这样子,只要小兰香不能伤害你,你就满足了?本来想说帮你劝说一下,这样的话那就算了……”
“别!别别算了啊!”钱乾稍稍急了,说话都有点结巴,随后看见许白微噙着笑明显是在打趣他的模样,眼神透出一股幽怨,“…………”
钱乾:“虽然人身安全得到保障了,但是精神健康还是要的,天天晚上在梦里听他哭,也很影响我的正常生活好不好!”
“而且、而且,大师你不知道,在梦里的时候那感受和平常不一样,好像所有的情绪都会被放大,我能够感受到小兰香真的很爱他说的裴郎,一晚上他也不全是在哭,哭够了的时候就停下来说他和裴郎以前的事。”
“他们生在不和平的年代,民国嘛,大家都知道。小兰香从小家里穷,又是齿序很小的孩子了,家里不缺儿子,看他长得漂亮就卖给了戏班,要混出头,吃了很多的苦。成名之后慕名而来的或许就没那么印象深刻,但那裴郎偏是小兰香成名之前就认识的,十六七岁,那时裴郎二十四五,是当地大族出身,很忙,看顾过他几回,那时小兰香名气不大,裴郎却说他很有灵气,后来时常忙里抽空来看他,专听他的戏……”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年,小兰香的名气越发大,他的一颗心早早落在了相伴几年的裴郎身上,纵使从籍籍无名到喊得出名号,几年间裴郎对他的态度从未变过,一直只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捅破那一层窗户纸,甚至没有表露过什么越界的情愫。
二十岁时的小兰香,曾试探过一次,他问裴郎,怎么看那些权贵为伶人赎身一掷千金的?
裴郎笑说:“唱戏也是一门艺术,本身无关乎贵贱,旁的贵人为伶人赎身,多是心有轻视,便囚回家中做金丝雀,我观兰香爱戏,自不想如此。”
小兰香笑着应承,心中颇有失落。
十六七岁时泯然众人,他不敢,现在成了班里的摇钱树,他还是不敢,不敢去求他的“一掷千金”,毕竟这种带着风流意味的字眼,于旁人是一桩谈资,贴上书香门第的裴家却略显有辱门庭。
不过裴郎说对了一点,他的确是爱戏的,年幼时虽是被卖进戏班,这些年来倒也不全是走错了路。
再后来,时局动荡了,裴郎拿笔做书做画的手,拿起木仓上了战场。
小兰香很久没再见过他了。
越是国难当头的时候,听戏看戏的却越多起来,仿佛只有在这丝竹声中,才能暂时遗忘掉现实的残酷。仍然有很多人来找小兰香,其中不乏权贵,也有主动提出要为他赎身的。
但他都拒绝了。
他很想他。
不知道他在战场上有没有想起过自己,但还是希望不要,战场上那都是真枪实弹,一个疏忽就会要命的地方,他在做大事,那就还是专心好了。
小兰香有一年多没见过他了。
再见之时,是裴郎的书信,是裴郎的朋友带来的,至于裴郎他本人……已经没了,淹没在不知道哪一颗炮弹的尘灰下。
书信不成书信,太短了,大意是说,时局动荡无人相护,繁花盛景的行当也不是好去处,抱歉他未经允许,让友人替他代为赎身,望兰香爱戏先爱己,不做金丝雀,只为自由莺。
当初不赎,是因为他在,现在来赎了,是因为他不在了。
……
钱乾皱着眉,伸手挠了挠头,听了小兰香和裴郎的部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