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老者的形容陡然变厉,手上的杖子摔在晚辈的肩头,脸上再不见好颜色。
“义父,求求你,不要……”
“每个女孩儿的灵魂都是一朵花,她们手拉着手,凝聚成花圃中最美的那一朵。”
“这最美的那一朵,就是我的容悦,悦娘。”
听,满头白发的疯子在说疯话。
所有孩子里唯一会笑的小姑娘也哭了。
绝望与血腥味席卷了这片隐秘之地。
暗处的小俊生泪盈眼眶,死死咬着唇不叫自己发出声音,手掌被粗砺的树皮划破,血迹滴落,他也只是发抖。
绝对,绝对不能被发现啊。
下一刻,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了他的嘴巴上。
那双手的主人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
“你,你是沈余的姑姑吗?”月光清清冷冷,离家门还有一段路,小俊生似有所感,忍不住问。
女人没有答话,松开他的手:“孩子,回家后好好睡一觉,忘掉之前的事。”
“他们做了坏事,我们不能报官吗?”
“相信我,她们的公道,我来讨还。”
“今天的事,你一定要忘记,全都忘记,绝对不能跟任何人提起……”
……
“这些事,我怕是永远也忘不了。”俊生苦笑。
街面上,日头依旧含有暖意,辗转轮回,扑面而来的回忆如树的年轮一般清晰。辞辞瞪大眼睛,似乎为直面这段染血的前尘耗尽了力气。
“那之后,我做了很多噩梦。又过一段时间……”俊生沉声道,“荷姨搬来了我家隔壁,我再度遇见了沈余。”
“我娘和荷姨一见如故,两家人相处十分融洽。与荷姨处在同一个屋檐下,这让我觉得很安心。”
“沈余很快来接触我了。下学的路上我被一群大孩子围攻,他在我的必经之路出现,救下了我。”
“他假装从未见过我,我也假装刚认识他。”
“后来我发现,他该是受了刺激,丢失了那段时间的记忆,只记得自己有个妹妹……”
他只记得自己有个妹妹。
他躲在暗处,想要掌控妹妹的人生。他的妹妹,与什么人相遇,同什么样的人成婚,如何度过这一生,他全都要布局考虑。
可惜世事变幻莫测,再妙绝的算计也会有疏漏。尤其缘分二字,人心二字,哪能尽皆掌握呢。
他以为自己化出了执棋的手,我甘愿做他的棋子,因为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人。他也真是的,普天之下,哪有这样做人哥哥的呢。俊生说。
辞辞捂着脸,拼命忍着不叫自己失态。
“那,那我娘,她……”
“荷姨为了保护我们,做了很多事。”
“她生前总是抑郁,身体越来越差,这一切全都是拜殷其景所赐!重阳节失踪案,她用尽全力放走了那些被掳的女孩子,可这世道居然不放过她们!”
“她为了救人坠入了污泥里,自此再不敢面对心上人,明明她是那样好的女子……”俊生沉浸在往事中,“殷其景,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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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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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前, 青檀教总坛。
星空深邃,风声如涛,这两股力量相持相较, 朝下方猩红的阵法上投下诡谲的光。今夜, 从各地网罗的玄门术士汇集在此, 各展所学,为冰棺中的人祈求来生。
冰棺寒气逼人, 浮在小溪中更显得清冷,其中的女子双手交叠, 被花朵和月光簇拥, 面庞宁静, 仿佛只是睡着了。
时光厚待佳人,这是一种异常残酷的停滞之美,众人一阵失神, 谁都不忍靠近搅扰这位夫人的好眠。
秋叶席卷而来, 溪边坐了一个银发的白衣人, 他垂着眼, 正面着波光入定。不难猜测,此人是当时的青檀掌教殷其景。
布在山谷周围的护花银铃叮当叮当, 梵音与醮音共同响彻, 无数能人异士在这片小天地间来来往往,神秘与哀恸的氛围愈演愈烈。
法事进行到三更天, 风止息, 天象恢复平静。
浓稠的夜色堆积, 人群中有人撑不住打起了哈欠, 这哈欠很快传给了旁边的人, 又由旁边的人传到了前头, 很快,前后左右俱是哈欠声……
众人正与困倦争斗,失了防备也是有的。
没有任何征兆的,一记天雷倏地滚落溪中。
水面炸开,冰棺炸开,花瓣破碎,冰棺中的躯体失了禁锢,湍急的水流随即将之推远。
“不!回来!”青檀掌教目眦欲裂,赴水追出去。他在水中奋力扑腾,几欲抓住那一抹不可及的身影。随侍的教众劝阻不及,也赶紧入了水。
地面上的人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