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不是要抱着主上,他非得要与玄微动手不可,凶狠道:“你不过是想要他永远记住你罢了!”
“你分明拿捏住了主上的弱点,他不想欠人人情,但凡有人对他好一些便会往心里去,你还他的是因果,可他会真的当做因果来看吗,你要搏一搏在他心里的重量。”
莫青团话到最后,亦觉这一局因果的荒唐。
“我不会如此做。”玄微的目光始终落在昏迷的乌须身上,他道:“他对我说,来日要把乌须君还给砚辞,但岁年不该就此消亡,本君可以保他的性命,可被孤独地留在世间也未免痛苦,那么……”
他顿了顿,最终道:“本君或许也能把纪沉关还给他。”
这下轮到莫青团瞠目。
玄微的话太过令人匪夷所思了,这简直上天入地从未有过的先例。
若是能有这个法子,那乌云盖雪早在九天就用,何须受那么多的苦头。
纪沉关是玄微的历劫身,从来只有仙胎本体否认历劫身的旧例,哪里有本体往回的道理。
莫青团一时拿不定玄微会做到何种程度,但玄微只是道:“好好照顾他,黄泉湖的内丹尚需时日打捞,这段时间冥府亦交给你看顾了。”
这自然不必玄微君来提醒。莫青团心道,他对九天的作风格外存疑,并不会因玄微这几句话而有所触动。
毕竟说话不过嘴皮子一碰,光是捞内丹这一事,就难于登天。
黄泉如此之大,其中结晶如此至多,岁年本人在冥府这么多年都未有感应,要找到无异于大海捞针。
也许某一日玄微仙尊会放弃。
莫青团将主上抱回寝殿,路过龙君的蛋时,那蛋内有浅淡的灵波漾出。
莫青团这才有些触动,原来所有的奇迹与机会,并不是那么容易得来。
从窗台望去,黄泉水一望无际,两岸原本有许多还未回过神来的仙君。
他们坚决不肯去到轮回,但随着洗尘池的毁灭,所有记忆随之复苏。
刹那间,哭泣的、自责的、后悔的、不甘的、愤恨的仙君们乱成一团。
若无冥使看管,不少仙者要直冲黄泉而去,亦有怅然若失的几位,其中,便包括珠鸣君。
她怔怔坐在原地,落下了泪来。
世间七情六欲,无外乎是聚合,是离散。
偏偏又聚少离多,生生错过。
莫青团本就做冥府代掌事多年,而今再做,倒也得心应手。
不时有冥府中人来询问主上身体如何,他皆以要修养为答复。
洗尘池内的骨瘴覆灭后,被洗去记忆的仙君们在黄泉岸头哭的哭、痛的痛,折腾了大半个月,大多都去到了轮回。
其余的仙者暂时未想好来日去留,便暂且待在冥府照看石蒜,直到他们想通再决定。
属于仙者的历劫,自此才真正开始。
骨瘴的消失如同祂的到来一般悄无声息,莫青团有时会听到冥使感慨说,那就像是个漫长的梦。
他坐在案头提笔批阅着文书,窗外的黄泉浩浩汤汤,无边无际,不知玄微君又寻到了哪里。
偶尔,莫青团会觉得无法理解他们,但他所求不过是一个冥府安稳的结果,如今已经求到,便心满意足。
对于爱恨嗔痴的看法,他不想明悟,也不想体会。
九天的仙者下来与冥府求和,两界皆要休养生息,再发动战祸便是两败俱伤。
莫青团并未与他们客气,自此后冥府与九天再无从属关系,完成独立的一界,有自己的法则与规矩。
炒栗子是九天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连他自己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不过就是在殿内睡了一觉,突然就听闻九天要完蛋了。
彼时殿外电闪雷鸣,狂风暴雪,巨大的狂兽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咆哮,他看了片刻,打算收拾包袱回人界。
这九天他是一日也待不下去,谁知刚迈出披银殿便被大风吹了个踉跄,寻思这时候出去容易被误伤,便又退回殿内,继续回去睡觉。
然后就被迎出去当天帝了。
炒栗子看着下方一群年轻的仙者,大有辉煌的九天变成了个大草台班子的错觉。
新天帝的头一句话便是:“你们是不是有点太儿戏了……”
莫青团并不知晓那天主上和玄微究竟启动了一个怎样的法阵,把几乎整个九天都掏空,而此时推出一个带有人族血脉的天帝,无疑是一种态度。
白虎玉融成为了炒栗子的老师,九天上的仙者合计合计,不过百数,比当年的冥府还要惨些。
权柄归于自然,三界亦像是做了一个极长的梦。
可这梦醒后,离散和失去的痛苦依然在记忆里浮现。
冥府的浅色石蒜漫山遍野,轮回台上的魂灵往来不休,关于猫咪去往九天寻找挚爱的话本成为万千话本里的一折,而冥君仍在沉睡,成为这场梦境的延伸。
有时候莫青团也会有些好奇,乌须是在做个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