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贴在乌须身后的玄微似乎感觉到氛围的不对,而导致热热闹闹消失的源头正是自己。
方才见那几位仙者亦是如此,原来自己是个这样遭人讨厌的人物,难怪猫猫也不喜欢他。
此刻玄微的脑子完全不够处理更多的内容,只能本能地躲避被讨厌的感觉。
仙尊将头埋得更低,怕被别人看到样貌一般,将脸藏在垂落的头发下。
冥府众位见他这可怜兮兮的状态皆大吃一惊,乌须叹口气道:“这位仙尊大人走火入魔已经傻掉,诸位别在意,便当他是团气就行。”
夜萝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还是没忍住,悄悄指了指玄微道:“君上,这团气还会偷偷下雨啊。”
她这话讲得颇为委婉,乌须立即心领神会,一扭头果然瞧见玄微正暗自垂泪,无声无息地哭着。
……天啊好烦!乌须最不擅长哄停哭泣,求助似得看向冥师莫青团,心想莫老师带出这样多的鬼差,又养育过许多代冥君,定是对此类情况更心得。
哪知莫青团抽出腰间的鞭子,道:“无妨,打一顿便好了。”
合着你就靠武力镇压啊!乌须无语凝噎,而玄微虽脑子不清醒,但话还是能听懂,明明都瑟瑟发抖着,却还不肯离开乌须半步。
莫青团见他这样就火大,严厉道:“君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仙尊走火入魔与你何干,不如打晕了将他丢回九天才是!”
乌须当然这样想过,但问题是方才他又琢磨了一阵,这样走火入魔的玄微似乎更好能被九天控制。
加之若有骨瘴乘虚而入,反倒对冥府不利,不如就扣押他在这里,还能有别的用处。
“夜萝,过来。”乌须招呼道,从袖子里取出朱渊昙花,交给她道:“你准备一下那个阵法,阵眼本君给找来了。”
盈盈一朵昙花在指尖盛开,夜萝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喃喃道:“我的花们这都是要结出灵体了?啊……忽然觉得时间好快怎么回事。”
不知为何,夜萝心头涌上一股酸涩。
自她从冥府的法阵中苏醒,身边便不缺少伙伴,莫青团在正事上严苛异常,但在生活里对小辈们却是极好。
夜萝对过去没有任何记忆,仿佛她就是从冥府凭空冒出了的一样,却并不觉得孤单。
只是偶尔,她坐在房顶上,会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过去。
不出任务时,她就会养花,原本那些花是冥君亲自来养。
在黄泉边最开阔的土地上,有一片花田,养得却是司空见惯的石蒜,只是颜色更浅。
她头回路过时,仿佛有什么东西穿透魂灵,她望着那正弯腰浇水的冥府主君,忽然很想去帮忙。
后来这片花田便是她在管,从小苗到成熟的花盏,到结出花灵。
花灵们叽叽喳喳,但精力都非常有限,不能说上几句就会陷入沉睡,记忆力也不如何,经常说了前半句忘了后半句。
夜萝难过得去找君上,以为是自己将花养得不好。
乌须只是温和道:“还不是时候,等到再过几十年,以朱渊昙花为阵眼,他们便能化出形体。”
她隐约觉得冥君有不少秘密,他眺望这片花田时的眼神有几分悲伤。
但魂魄不全的冥君对七情六欲的体验本就薄弱,那么该是多么大的悲伤,会令君上如今的身体也能感知到。
而今朱渊昙花找到,君上让她去准备阵法,夜萝匆匆跑走,没有注意到乌须看她的眼神,亦是有明明灭灭的悲色。
“君上。”莫青团一时火气,转念也想明白了将玄微扣留在冥府是更好的选择。
又见乌须真的将朱渊昙花找来,且气息有些微的变化,合袖道:“恭喜君上,夙愿将成。”
乌须点点头,道:“嗯。”
玄微听不懂,他只是觉得猫猫好似很开心,又好似很难过。
冥府的大风日复一日吹,岸头的彼岸花摇摆不休,摆渡人撑杆击碎水面,将亡者引渡去他方。
小舟上的魂灵们频频回头,即使已忘却了前尘往事,仍对来路生出好奇。
水雾渐渐隐去了小舟的轮廓,冥府众人逐渐散去。
莫青团还有公务要禀报,乌须也将在观山镜中诸多发现告知了这位得力下属。
莫师面色沉重,道:“若无名湖真与骨瘴有关,此湖号称天下第一镜器……”
镜器除了照鉴净化的作用外,通常还能用作连通两方的宝物。
譬如观山镜虽是内嵌幻境,但联结的是已消逝的往昔人事。
根据掉进过无名湖的凤凰姐弟的回忆,他们却是真实地溯回到了过去,说明这面镜子也有连接的功用。
那为何会与骨瘴产生关系?莫青团一时也无法想明白二者的关联。
他与冥君在岸边商量了一阵,突然感到两道灼热的目光从自己背后射来。
冥府诸鬼对气息尤其敏感,那目光中含着不加掩饰的抗拒。
莫青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