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在小榻的边缘趴了下去,他没有挨着乌须半点,连被角也未压倒,而是枕着自己的双臂,像是只需要这一小块地方休憩。
“天地造化自有规律,不会有无水之木,骨瘴必定有个源头,而且第一回的骨瘴与第二回,迥然不同,既然灵识已生,那么……”
乌须抢话道:“不用推测,第一回骨瘴和第二回虽是同源,但彼此也不对付。”
“当年包裹水莲洲的那骨瘴,就与我体内的那个玩意儿不是一路子货,甚至还有争抢的吞并。”
他的话令玄微不由也诧异,但旋即感到极强烈的悲痛自心口涌出。
既然两股骨瘴存在争抢,那么当时乌云盖雪自九天被扔下大海,不论是被他身体中的灵识夺舍,还是被海水中的其他骨瘴吞没,他几乎就是没有任何活路了。
是龙君砚辞用性命给他开出了一条生路。
“玄微、玄微?”乌须见他双目有些无法集中,当他又陷入魔障,抬手拍了拍他的头,不过与其说是拍,还不如说是扇。
玄微回过神,继续道:“我不知两股骨瘴之间的争斗,但第二回骨瘴在人界爆发,被……被镇压之后,就再无痕迹了,同样是来无影去无踪。”
“水莲洲下的骨瘴来的也很莫名其妙。”乌须托着下巴道:“本君后来再去那里看过,地脉是空的——你别看本君,你一看本君神色就不大对,埋下去!”
冥君的口气突然严厉起来,玄微立即照办,将头埋在双臂间,只露出一点点眼睛的缝儿。
他道:“我也去过。但连通的灵渠已经坍塌,灵力也被上层的骨瘴海水冲刷掉,很难再追踪到具体来处了。”
“你们九天就没有找到机锦的半点线索?”见玄微摇了摇脑袋,把头发都摇乱了几分。
乌须转而托着腮,皱眉分析道:“他与骨瘴的关系倒是很微妙啊……”
玄微偷偷把眼睛多露出来点,他发现年年在与他讲大事时,态度便会温和许多。
年年变得很厉害了,他现在是独当一面的冥君,可他在思考时,还是能依稀看到当年的影子。
“机锦控制骨瘴的场景从未有人见过,或者说见过的都不在了,连他父帝也只是看到一团紫红雾气。”
玄微将已知的信息全数告知,“古怪的是,机锦除了不被发觉外,他的行事动机也很难琢磨。”
乌须看了眼玄微,忽然道:“假如骨瘴再卷土重来,玄微尊上打算如何,为天下苍生求个周全呢?”
玄微重新把头埋了下去,闷闷地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其实在第二次骨瘴中,若没有乌云盖雪的帮助,令他察觉到那枚冻顶天珠的存在,水莲洲的祭祀也许就已成功,骨瘴的踪迹将越来越难察觉。
祂就像是一股随时会引爆的灵力,要将三界炸毁。
“我一点用处也没有啊。”
玄微喃喃道,“一点用处也没有。”
乌须点头:“嗯嗯。”犀利指出道:“你们九天悠哉悠哉也太久了,难免变得很没有用,我有想过是骨瘴让你们如此,但你看,本君与骨瘴相处的这些日子,真是勤快了不少,所以外力根本不可能。”
他说的漫不经心,但玄微还是立即捕捉了关键,乌须说,与骨瘴相处的这些日子……
“骨瘴难道……难道还在你体内?!”玄微突然坐起身,倒是把乌须给惊得要往后跳,他一袖子扇上玄微,道:“干什么!”
玄微满目皆是焦急。
“你也太迟钝了。”乌须皱着眉看他,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右眼,“尊上,你没觉得这个颜色很熟悉?”
这下玄微的脸色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几乎就是面色如土。
他没想到骨瘴会如影随形跟随着乌云盖雪,哪怕他是冥君也不能作罢。
“可有方法,将骨瘴引渡过来?”玄微抖着声音问。
“没必要引渡出去。”乌须摆摆手,又道:“你还没见过祂,来,见一下,以后可能常见面。”
随后敲门似的敲了敲自己的眼皮,睁开眼后一团淡淡的紫红气体自眼瞳中冒出,一点点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
没有五官,仅有轮廓。
这烟雾稳定住后,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听觉上似乎又在咬牙切齿:“有何贵干啊冥君!”
乌云盖雪冷笑一声,那团雾气突然改口道:“冥君大人!”
顺着乌须手指的方向转过去,看清了眼前的人,问到:“这瓜娃子是谁啊,长得一副不怀好意的丑样儿。”
“是玄微仙尊。”
骨瘴突然大叫一声,又一个五体投地。
“尊上!”
玄微曾与骨瘴灵识有过碰面。
彼时这灵识尚寄宿于乌云盖雪体内,两人在水莲洲交手。
针锋相对犹在眼前,可此刻这只骨瘴却一改往日的嚣张。
祂毕恭毕敬的称呼及这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