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玄微又落后他们更多,只踩在灯光的边缘,如影随形,很是落魄。
珠鸣这边不能继续谈,却还有话要问乌须,她慢下步子,等乌须君上前。
与之并肩后她低声道:“本君方才在门后听了一耳朵,那个阿瓜是玄微君?”
乌须君点点头。
珠鸣瞥了眼阿瓜,道:“难怪一张脸臭得厉害,我就说为何要坚持带个侍从,那小子居然瞒着我。”
更低了嗓音,问道:“他跟过来做什么,总不是为了他院子里的桃花妖的缘分,鬼扯吧!”
涉雪时他们留不下脚印,倒真的像是隔世的幽灵探访前生的孽债。
珠鸣瞥了眼跟在后头的玄微,也不在乎反噬,在二人间丢了个隔声诀,道:“乌须君,你和本君交个底,你究竟是不是岁年?”
“珠鸣君为何如此执着本君是或不是?”乌须问。
两道有宫人埋头扫雪,天边渐渐浮了金黄的亮色,珠鸣想了想,答道:“当年,是本君叫乌云盖雪去的水莲洲,而今再回想起来,他或许早知此为一局,但依然还是去了。”
珠鸣面露痛色,但已不再如当年那般不管不顾表现出来,她比从前要稳重了些。
“事后本君再去倒推,机锦与玄微在这一局里各个要玩出其不意的反转,他们是在将计就计。”
“要怪就怪本君当时看不清,族中长老又极力阻止凤凰族人掺和进去,传的消息都是不全的”
“如今本君掌了些权,很晚才明白过来,当年岁年要是没去,本君与小弟也已在水莲洲上尸骨无存。”
她定定看着乌须,实则已暗中交了些底,沉声道:“是乌云盖雪让本君知道,所谓尊位、血统、封号,在真正的谋划前根本不值一提。”
“本君曾以为凭凤凰血脉,他们不会拿我们怎样,到头来却是我天真了。”
“那不是你们的问题。”乌须静静听完,道,“没有人该为一个看不到的天下去做牺牲,况且,当时你们也浑然不知情。”
“所以你真的是……”珠鸣终于流露出动容来:“你真的……”
“天道垂听,乌云盖雪确实已经死了。”乌须君摇了摇手指,抬眸对他笑道,“就当重新认识一下,珠鸣,你比以前更沉着谨慎了。”
珠鸣的眼圈泛了红,她胸口起伏,忍住了在眼眶里打转的水珠。
她也是骄傲的凤凰族,鲜少遭遇水莲洲上那般危局,与生死擦肩而过。
她无数次梦到自己怎样找到散落在洲上的花灵,送他们入屏障的破口,以及乌云盖雪飞速下坠的身体,随之跳下的龙爷爷,那是她的梦魇。
其他的日夜里,她回想着与乌云盖雪相处的时日,明明并未见过多少次面,可却因最后猝然的分开而了无结果,竟也印象深刻。
那是向来自视甚高的珠鸣头一次品尝到被人做棋子的滋味,也是第一次遇见那样一个,既知已无法走出棋局,却依然往里走的笨蛋。
进水莲洲前,乌云盖雪曾说,在黑暗里待久了,也难免会想要看到点亮的光明。
或许彼时,他是真的相信玄微即使满口天下苍生,也是真的能为苍生带来明亮的仙者。
而这光明,本不该以被迫的献祭作为代价。
珠鸣无数次念起乌云盖雪那时的眼神,他也许是愿意去做玄微手上的刀刃的。
他去往水莲洲,或多或少猜到恐怕有去无回。
岁年可以为了玄微而死,可却没有料到,玄微能为了告发机锦,能将这么多人推上棋盘,且没有表现出半点的不忍和犹豫。
珠鸣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对乌须道:“你为何还让他跟着你?玄微君自早年便有几分疯魔,还曾要死要活过,但你若心软,又如何对得起——”
她讲到最后竟有几分哽咽,“如何对得起你受过的那些苦?”
“一入观山镜便无法独自离开,况且本君还有些账要找他算。”乌须看着珠鸣,道:“你变了些,不是当年那风风火火的模样了。”
“……你才是。”珠鸣苦笑道:“你老成了。”
“经历这许多,难免不老啊。”乌须摸了摸自己的脸,对珠鸣开了个玩笑道:“难道脸还老了吗,本君若是长出皱纹,可是要难过好久。”
珠鸣哭笑不得,迈过秀华宫的门槛,还回头狠狠瞪了眼玄微。
几位仙君在秀华宫里坐了半晌,均察觉到这宫里静得可怕,也无宫女侍从穿行其间,仿佛偌大的宫殿内仅有锦美人一人。
锦美人被迎入宫中时,老皇帝的身体已快要不行,这些日子都在用药草调养,以求来日能与锦美人双修治病。
宫中皆知皇帝并不好男色,这出身医宗的妃子充其量不过一位药材,自是不放在眼里。
在听闻年幼丧母的单染要认他为母妃时,绝大多数都一笑置之,当做是老皇帝拉拢与医宗关系,顺便保护那小皇子的策略。
唯有统领六宫的皇后对所谓朱雀命格耿耿于怀,暗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