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忘了,不要忘了!
——不要忘记!
我爱他。
我爱他啊——
“叮——”
玄微抬起头,挂于回廊的玉片风铃再次在秋风中摇晃。
倏然,玄微睁大了眼。
他走过去,突然脚步僵住,再动弹不得。
在悬挂风铃的廊前台阶上,堆了不少黑白两色的细丝。
那宗主说,此处没有人打扫过,一切皆是停在了过往。
那些细丝并不少,仿佛可以透过这些落下的毛发,看到昔日乌云盖雪长久地蹲在此处,去摇动玉片的样子。
玄微尝到了唇齿间的涩与腥。
在猫咪的认知里,摇动这风铃,纪沉关便会闻声出现。
他竟怀疑过岁年是否爱他。
……他究竟犯了一个怎样的错误?
披银殿内,玄微紧紧攥着手上的珠串,孤注一掷地往里面灌入神力,以求记忆借以此为媒介,得以稳固存留。
苍天啊……
高高在上的仙尊祈求着,一定要成功,我不想忘记,不能忘记啊——
珠串发出“嗡嗡”的鸣声。
玄微喷出口金血,侧身倒地。
强烈的痛苦穿凿在识海间,如以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滋滋作响,超过玄微万载岁月里所承受过的所有的疼痛。
挖内丹的伤口再度开裂流血,金红的血似汇聚的溪水,淌满光可鉴人的青砖。
然而身体上的痛楚,远不敌心扉之痛。
作为凡人历劫时,乌云盖雪是他珍之重之的宝物。他想起苏弥还打趣过纪沉关,但凡有人动了乌云盖雪一根毫毛,他这猫主子都要炸。
“奈何猫咪春秋是掉毛季,一掉便若蒲公英。”苏弥抓了把在半空飘飘荡荡的猫毛,再从袖子上捡出几根来。
阳光晴好的午后,苏宗主难得描眉涂粉,额心贴的是宫中时兴的花钿样式。
她不常往纪沉关的住处来,每每过来都觉得身上懒洋洋的,容易松懈犯困。
这里实在太过舒服了,像是塞满鹅毛做成的一只巨大抱枕,躺在上头便会不由自主放松,只想偷得浮生半日闲。
苏弥调笑道:“这掉毛掉的,你怕是要变成一口炸锅,日日夜夜地炸。”
话犹在耳,人事皆已成灰飞。
白虎弟子对他说过,若是经历了岁年的一生,他或会有答案。
然而玉融的道行终究还不够,即使是作为仙君,世上存有附灵夺魂的术法,他们也不能真正的理解对方。
这世间从不存在完完全全的感同身受。
若他始终是目下无尘的仙尊,睥睨着红尘蝼蚁,将其视作草芥蜉蝣,那么再多的体验亦难以撼动此看法。
九天多的是如此固执的仙者。
然而若他缺少的是经历,他要去体会的其实是有关纪沉关的一生。
这支迷心笛,仿佛便是为来日的他准备。
玄微作为附灵时,与纪沉关的思路完全一致,他明白,在纪沉关留给岁年的三件保命的法器里,这玉笛的与众不同。
屏障可用以脱困,剑阵可用来御敌,此两者的威力玄微仙尊亲眼见过,远比一个心魔阵来的要实用。
可纪沉关还是研制出了这件法器。
这位宗主是惯来爱留后路的,一则可为他的年年再添保障,二来,则是针对来日的自己。
彼时纪沉关定不知他仙尊的身份,暗中研究的术法与转世有关,他算计的是来世。
他怕自己忘了年年,怕运势太差,比如转世成耗子精什么的。
更怕造化弄人,阴差阳错下他们变成敌人。他甚至想过转世后遇上妖族与修真界的大战,作为大妖的岁年与作为修士的自己战场上相见。
最怕的还是年年不再喜欢他。
纪沉关骨子里藏着一股疯狂。
他的遗言让岁年看见自己的尸首,是想让他的傻猫咪不要被困在过去。
以往见过太多被过往画地为牢的人,那太痛苦了,他不想让猫咪难受。
但只要一想到岁年以后会有新的陪伴者,会在那人的怀里撒娇,会把肚皮给对方吸,会与其在春日花开烂漫时眷恋于床榻深处,他便嫉妒的要发疯。
当然,有许多办法能让乌云盖雪不如此做,然纪沉关从来不会用到岁年身上。
不过他不在意用在来世的自己那里。
他在自己魂魄上烙了个印,一旦转世投胎,这支笛子要只要不是因意外损毁,便会自动开启,开始倒灌记忆。
不知何年何月,哪怕岁年的妖生也走到尽头,同样转世,他也会找到他。
这便是他能答应岁年,一定会再度带他回家的许诺的根源。
只是这话背后强烈的私心与控制,乃至妒火,纪沉关鲜少表露。
纪沉关骨子里的盘算让他连自己都无法信任。世间的缘分并不深,即便他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