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他甚至看到了纪沉关,正伸手过来。他的手很凉,但乌云盖雪大发慈悲,用尾巴扫了一扫他的手背。
醒来时岁年知道那是梦,真是讨厌,百年来纪沉关就没有来过他梦里,如今找到了玄微,倒常常出来刷个存在感。
岁年托腮抱被,从床头几上扒拉了块糕点,是兰阁七棠的手艺,正当他昏昏欲睡时,玉融推门进来。
这大白虎向来讲究礼数,这般不招呼进门从未有过,岁年见他面色凝重,不经直起身道:“怎么了?”
“冻顶天珠……”
雪域内他们共采到两枚天珠,各自取走了一颗,岁年的这枚早就交了上去,如今又提及,不知何意。
玉融沉声道:“天珠,是假的。”
“假的?”岁年掀开被子下了榻,被冷气激得胸口刺痛,狠咳了几声。
玉融上前来给他拍背,道:“取回来的应当不是假珠。”
言下之意便是现今成了假的。
岁年简直弄不清他们这披银殿是有怎样的秩序了,东西竟能在这里被掉包。
据玉融描述,冻顶天珠归倚妆所有,桃花木灵体不稳,对常年用来温养的月樨玉的依仗越来越重,用量渐大,难以维系,如今换成冻顶天珠,不仅能持久养灵,且会有百倍效果。
天珠在倚妆不化灵时就挂在他本体梢头,若他化灵,便会装在袋中随身携带。
岁年听到中途猜到结果,“倚妆出来走动,珠子出问题了?”
“是,天珠沾水成冰,倚妆在池边与仙童阿霖戏耍,发现的异样。”玉融从衣架上给岁年取来外袍,眉头紧锁。
岁年听了半晌,不知与自己何干。
诸如天珠这等天地造物,会有助人绝处逢生的灵力,当日他在雪山与凤君听见的灵台鸣声便是天珠的相助。
这做不了假,他把珠子原封带回,眼下出了问题也赖不到他这里。
“师尊已闭关了半月有余,如今还未出关,出了这档子状况,按我来办,先把珠子找回来才是要务,倚妆素来丢三落四,兴许是他弄丢了再耍滑,也不是头一回。”
玉融主事披银殿也有段日子,自有行事方法,但而今他思来想去,对岁年道:“我说给你听,你别急。”
白虎三言两语交代了关键,仙童阿霖是太子机锦送给师尊服侍的人手,自上回他受罚后,便吵着闹着要回去。
阿霖和太子是自幼的玩伴,故而今日机锦殿下来了这里,又撞上天珠被换伪,大怒披银殿内失了规矩,将在殿中的仙侍都叫了去审问。
他在岁年慢慢睁大的眼里苦涩道:“兰阁的那对姊妹,这几日也过来了,也在其中,他们是唯二外来的仙侍,已动了刑。”
岁年赶到时,后山小瀑布边跪了五六个仙侍,更多的月灵则伏在后方,放眼望去白皑皑的一片。
浮廊下,立了位云水蓝锦衣的太子,台阶下跪的则是蓝衣仙童阿霖。
这片清清淡淡的风景内,刺目扎眼的便是兰佩与七棠,不仅仅是因她们鬓发间的红海棠花,更是因浮肿的脸颊,与领口脖颈间泛紫的烫痕。
九天不见血,术法上熬人的法子却不胜枚举。
太子机锦的广袖顺木台阶滑下,端的是无双贵气,他见岁年跑来,浅笑道:“是你啊。玉融,把他叫过来做什么,这位取珠的小公子不是在养伤么,送他回去吧。”
玉融合袖不语,岁年眼风扫过浮廊,对机锦学了个九天的问礼才道:“兰阁的二位姊妹是来看我,她们为何要盗换天珠?”
话里话外是要机锦给个动刑的证据,太子机锦却不顺话而下,反道:“兰阁低等仙侍为九品,披银殿的阿霖是三品,九天的规矩向来是高阶定论,既领了罚,他们自有定论,孤不过问。”
他对岁年似乎很是客气,转而对仙童道:“阿霖,你为何罚她们?”
“回太子殿下,发现天珠遗失时,瀑边不过三只月灵,一位披银殿仙侍,以及这两位兰阁仙侍,阿霖自是要挨个盘问一二,但她们言语间多有顶撞,不得已才略施惩戒。”
阶下七棠猛地抬头,怒目向仙童,但双唇紧闭,竟是被下了闭口诀。
岁年暗中想解开却不得行,他见机锦浑然不在意,硬巴巴道:“那天珠的下落可问了出来?与她们无关我便带她们走了。”
仙童眉头一跳,心想这妖真是无法无天,但看太子脸色仍霁,不得已耐下性子对岁年道:“还没有问出来,但玄微仙尊闭关,我们仙侍就该安分守己,若都在天界各处逛来逛去,成何体统。”
“所以你审了半天就这结果?”岁年反驳道:“规矩体统,定了你我皆是一视同仁,她们是玄微放进来的人,怎么就成逛来逛去?”
他目光怒向阿霖,道:“那逛来逛去、玩忽职守的还有谁?原来规矩是定给老实人的。”
“岁年仙君这话谈何说起!”阿霖摇头道:“我们皆侍奉仙尊,你对我有诸多不满,我们私下谈开,阿霖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