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调的黑色轿车上划过暖色的路灯,照亮了半开车窗里的人影。
晏女士抬头得迟了,但惊鸿一瞥,也足够她认出,那确实是熟悉的侧脸。
林颢又急急地说:“她旁边是不是还有一个人,我瞧着,有点像古辛呢。”
车驶过去得不快,足够林颢越看越觉得像,他当场就想给晏双霜打电话,想问她说好去接朋友,怎么去接的是古辛?
晏女士及时拦住了他:“人家小两口的事情,你操什么心。瞧你,刚刚不还担心她们异地恋嘛,现在又要做煞风景的老学究。”
林颢拨号的手顿住,一想,也是。他早就习惯女儿的独立,晏双霜有太多事情没有跟他说了,万一是古辛假借朋友的名义,要给晏双霜一个惊喜呢?
林颢是个浪漫细胞过剩的人,任何事情在眼里,都能套上一层罗曼蒂克的滤镜。当这样的猜测出来,他不由自主地越想越多,最后他甚至全然接受了这个想法,并把它兴高采烈地跟晏女士分享。
晏女士笑他:“想象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去写爱情小说。”
林颢说:“谁说我没写过,但有时候下笔写着写着,就练字去了,什么情情爱爱的,全忘了。”
晏女士心思一动,不知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说:“看来这是你们专心致志的人的通病,有了艺术,就忘了爱情。”
林颢赶忙表衷心,说自己不是这样的,他心里一直念着晏女士呢。
谈话间,已经全然把晏双霜的异样抛在脑后。
晏双霜扶着人按下电梯。
这里的房子是她离婚后买的,婚房卖掉的钱,晏双霜不知什么想法,她一分没动。
但转手她就卖了自己以前的两套小公寓,买了这里。
这里离她父母的小区近一点,房产证上写的还是晏女士的名字,方便她以后照顾老去的父母。
自从拍戏进组以来,晏双霜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是以她家里也只能称得上整洁得像是酒店,没有丝毫人味儿。
古辛闭着眼睛,但她竟然还有最基本的行动能力。
晏双霜一用劲,她就知道抬脚,一拉扯,她就知道跨门槛。要不是晏双霜知道她真的晕了,还差点以为她是装的。
总体来说,还挺省心。
把人搀扶到沙发上,古辛垂着头,靠在沙发背上,一派酣然。
古辛喝得应该不少,她本来酒量就浅,现在身上的味道更是浓重,让人一下就能判断她确实喝得挺多。
花蝴蝶的抱怨还在耳边,晏双霜突然想到,酒钱给了吗?她好像忘了问这个,但花蝴蝶也没说。
思索了一会儿,晏双霜觉得反正是古辛喝的,等明天她醒了,让她自己去解决。
接下来就是安置人的问题。
晏双霜犹豫了一下,将人先放在沙发上,她去接热水,给古辛擦擦脸和手,让她今晚睡沙发上,其他的事情,等明天再说。
晏双霜在车上用了一路的时间,压下了她不合时宜的蠢蠢欲动。
待到接了热水出来给古辛擦完脸和手,更是清心寡欲,淡定自若。
……怎么说,有点像贤者时间。
脑子里转过的画面被封存,但心理上的渴已经适当地缓了缓。
她把古辛放倒,又给她拿了条凉被,想了想,抬了个小风扇出来,开着摇头最小档的风。
很贴心。
做完这一切,晏双霜穿上拖鞋去洗澡。
这几个月的乡村生活,给晏双霜带来的改变是肉眼可见的。
首先是皮肤粗糙了很多。
以前接的戏,虽然也有苦的时候,但哪个找晏双霜的导演舍得造作她的脸呢?
应露就舍得,甚至是下狠手。
卸妆水就在浴室里,晏双霜把脸上故意扮丑的妆容抹去,露出和以前相比黑了两个度的肤色。
如果是别的如日中天的大花们,早已开始进行修复,希望早日恢复白皙。但这点黑对应露来说犹嫌不够,她对晏双霜的要求甚至称得上苛刻。
人往往在苦难中要么彻底倒下,要么开始蜕变。
晏双霜经历过一次死一般的强行蜕变,本该平静,生活也逐渐步入正轨。但她又被突然出现的古辛搅扰了心神,在汩汩流水下,晏双霜才慢慢恢复平静,思考两人的关系。
一年前,在古辛不走心的隐瞒下,难得回家的晏双霜当场看见古辛和一个貌美的beta靠得很近,似乎正在说什么亲密的小话。
那一瞬间晏双霜脑子里轰然一声,只觉得长期工作积压的紧张情绪,如同紧绷的弦,一下子断了。
晏双霜此生闹得最难看的场面,大概都在那天了。
她虽然表面上很冷静,但在面对那个beta惊讶的目光时,她仅剩理智直接清空,抬脚就走——她怕她再不走,场面就收拾不住了。
事后,古辛拿着保证书,发誓自己什么都没做,晏双霜沉默着接过来。此后那份保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