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流畅的笔触终结于粉笔的断裂,咔嚓一声,快写到头的粉笔硬生生折断,古辛和外界隔绝罩子被打破,她倏然惊醒,怔怔地看着被她写满的黑板。
每一个字符都熟悉,每一个字符也陌生,她写的是什么?
青年复杂的目光投来,他看向黑板,又看向古辛,说:“好了,你回去吧。”
黑板也没有擦。
古辛头重脚轻地走回座位,连男生对她钦佩的目光都没看见。
她坐下之后就愣住了,愣到课程结束,学生们陆续出去,教室里只剩下青年和古辛。
青年拧开杯子喝了口水,走到古辛身边。
他说:“这是你退出研究所之前的最后一个课题。你走之后,没有人能跟上你的思路。教授就把它搁置了,没想到这一搁置,就是三年。”
仿佛被洪亮的钟声敲醒,古辛猛地一颤,细碎的记忆碎片瞬间涌了上来,针扎一般的绵痛让她不由得咬紧牙关。
青年恍若未觉,他平静地看着她:“你说你失忆了,但你的本能还记得,连断掉的地方都和三年前一模一样。古辛,欢迎回到物理的世界。”
和青年谈了两个多小时,又吃了个午饭,古辛将自己前半辈子的人生听了个大概,才出来给晏双霜发微信:[嗯,我在首都。]
下一秒晏双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
晏双霜冷感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是同样的问题:“你去首都做什么?”
古辛脑海中闪过她泪水涟涟的模样,再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哑:“我过来找老师问个问题。”
“安老师?”晏双霜一猜就中,她说,“安老师前年退休了,虽然还在所里,但如果直接去研究所,你会被拦下来。”
古辛没有说自己找到了安老师的儿子,她的师兄,反而道:“总会有办法的吧。”
晏双霜忍不住刺她:“那咱们离婚怎么办。”
古辛:“我周一就回。”
“你。”晏双霜被气笑了,“还挺守信。”
晏双霜没忍住点了根烟,一腔不知名的怒火却没随着烟吐出去,反而越烧越旺。
古辛在这头听见打火机出火的咔嚓声,沉默半晌:“我俩好好说话,你别抽烟了。”
晏双霜反而将打火机打得咔咔响,故意让古辛听清楚:“你谁啊,管我?”
古辛叹了口气:“没管你,管你的肺。”
“肺是我的。”
“管你的牙。”
“牙也是我的。”
古辛说:“好吧,那就是管你。”
“你管不着了。”晏双霜狠狠吸了口烟,吐了个漂亮的烟圈,眼眶却红了,“真幼稚。”
“嗯。”
“没劲。”晏双霜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夹着烟的手指在颤抖,哽咽声再也藏不住,“和你结婚真没劲。”
古辛静默半晌,浅浅的呼吸声在晏双霜的耳边,但她却再也感受不到甜蜜和心动,这份感情终究是走到了尽头。
晏双霜说:“赶紧回来,别耽误离婚。”
古辛的好字还没出口,晏双霜已经将电话挂断。
古辛没有听到晏双霜在那头的嚎啕大哭,晏双霜也没听见古辛在这头的“别哭”,情绪在各自的空间里宣泄,洪流般将两人都淹没。
她们像是时光交错的两个人,只短短同行了一段路,就擦肩而过。
晏双霜再也读不懂古辛的所有。
曾经的金玉良缘,海誓山盟,到头来,不过一场空。
古辛搭得周末晚上的飞机回x市,当她第二天早上按照诺言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的时候,晏双霜不知不觉松了口气。
“东西带齐了吗。”晏双霜问。
古辛重新买了个帆布包,不知是不是因为要来离婚,她穿得稍稍正式了一点。但她今天起床匆忙,一缕不听话的刘海翘着,两相结合起来,古辛像是马上要去做汇报的马虎学生。
古辛低头在帆布包里确认了一遍:“带齐了。”
两人相顾无言,一同踏进了民政局。
将各种材料交给工作人员的时候,古辛说:“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晏双霜正在签字,听到这话,她抿唇,脸部线条崩得紧紧的:“客套话就不必了。”
古辛没有在意晏双霜话语里的刺,她侧头看向隔了一段距离的爱人,知道过了今天,就再也无法轻易地见到她。
人海那么大,她们之间的联系,像是涌入海潮里的两滴水,如果不是月老曾经牵红线,她们只会变成陌生的小水滴,通向各自的河流,再浸入各自的土壤。
“双霜,对不起。”古辛发自内心地道歉。
晏双霜将笔盖一合,不看她,只对着前面的玻璃道:“知道对不起我,就把记我记得久一点,找下一春的时候慢一点。”
“好。”
晏双霜想了想,说:“在我找到新的爱人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