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同时问沈缜:“可借用陈氏,以后东窗事发,耶律王子未必查不出昔年事。一旦知晓妾与陈氏的瓜葛,顺藤摸瓜猜测到阿缜身上便不困难。阿缜,你不在意么?”
对她的这个问题,沈缜笑容晏晏,“乾国之后,獬豸楼和江湖中应当已经有了我的画像。等再过些时日,尤其在无忧公主崭露头角后,若我不做遮掩,沈映光这个名字和她的容貌应当就会传遍神州。绻绻,我是否在意,并不重要。”
事情便自此确定下来。
从记忆里回神,丛绻眼中秋潭潋滟,见着沈缜将一只盛满冬瓜汤的小碗放到自己面前。
她抬眸,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接,然刚动了动唇,门扉便被叩响。
沈缜看过去:“进。”
进来的贺九阳和山姜很小心,把门推开的瞬间用身体挡了空隙,避免了寒风呼呼全吹入屋里面。
“直接说吧。”沈缜一边给丛绻夹了筷子菜示意她继续吃,一边对黑袍两人道。
两人同时:“是。”
贺九阳先言:“北边的兄姊来信,燕京十余部落暗中联络的更为频繁,大致猜测为意图向北帝施压,令南下北军早回燕京。”
“嗯。”沈缜并不奇怪这个后续,“还有其它么?”
贺九阳看向山姜,然而后者在片刻的犹豫后,开口道:“有一件事,属下觉得奇怪,但还不确定。敢问主人,可否容属下探查明晰后再做禀报?”
!
贺九阳面色一变。
身为东一,他下意识想要训斥山姜,鸦雀的职责本就在于收集情报全然上呈,山姜这个行为已经越过了属下的界限!
可主人就在眼前,她没有发话,贺九阳自然得沉默。
而桌边,沈缜的视线饶有兴致的落上山姜的脸。
对方这个行为意味着什么她自然明白,可却不觉得冒犯,反倒有些许欣慰。
看见了她想做什么,不隐瞒自己的野心,在这急缺人的阶段,山姜真还是一同成事的不错人选。
不过,沈缜在细细观察对方面容时恍然的却是另一件事。
夷族人往往五官轮廓深邃,他们和中原人通婚后的后代也多有此特征,山姜是夷族人长相的典型代表,傅瑾瑜则是中原与夷族混血的代表。
然而同为中原人和夷族人的孩子,丛绻的相貌却几乎完全看不出来夷族的影子。
天地造物,人各不同,当真神奇。
掐着时间,沉默的差不多了。
沈缜将心绪收回,道:“你可以试试,但也要承担后果。是否知晓?”
山姜神色一松,沉声应:“属下知晓!”
欲与真心
自房中出来, 贺九阳与山姜同行往前。
男人皱着眉,身上的沉郁之意浓得几乎要化作水滴落下,山姜自然没可能发现不了。她勾唇笑起来:“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贺九阳偏头看过去。
映在他眼中的夷族女人分明站在暮色里, 却似乎比他以往所看见的、每一次的她都更明亮。恍惚中,对方竟和年少训练时夺得魁首的模样重合了起来。
二十余年,贺九阳不曾再见过那时的她,女人早在不知哪一日收起了少年意气,留下的只有越来越捉摸不透的薄情面具。
他们做情报的本就该如此,贺九阳自己也是一样。但今日再见那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他还是产生了一丝极浅淡的欢欣。
这不该是身为东一应有的反应。
贺九阳收回目光,神情不辨喜怒:“山姜,你越过了作为鸦雀的本分。”
他的声音冷淡, 张口就是定罪, 若放在以往女人定会立刻反讽回来,然而今日山姜却只是平静承认:“是,我越过了。”
浓重的墨色将她包裹, 今夜没有月光。
廊檐下挂着的灯随风摇荡, 山姜的视线落在目所能及的最远一盏灯上,“贺九阳,你还记得我们爬上东一东二位置时,上一个主人说的话么?”
没有等男人回答,她自顾自补充:“他说, ‘东一之责, 过于重大, 不忍女子为之操劳辛苦, 愁坏美人颜。不如交予男子,山姜你位于第二, 无此辛苦又地位尊崇,岂不快哉?’。”
“”贺九阳沉默。
良久,他方道:“坦白讲,我知你所苦。可世俗予男子的便利身份、高人一等,是我生来所有,我缘何要放弃?”
他回眸,两双视线在空中相接。
山姜定定盯着那副相熟二十多年的容颜,倏然笑意更浓。
“贺九阳”她道,“我前半生所遇见的男人,你最为坦诚,也最为无畏。”
贺九阳神色不改:“所以我是东一。”
山姜转开目光,“是,所以你是东一。”
她语气悠悠:“闻人先主逝世到而今的主人继位,鸦雀百年间的主人和统领都是男人。我曾经想,如果没有一早证明女人在获取情报上的有用之处,是否鸦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