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在腰上的手收了收,丛绻淡淡笑道:“妾无事。母亲离去的太早,留给妾的只有一点点模糊的记忆。但也许是血脉吧,妾小时候学会的夷语至今没忘。阿缜,端王第一次见妾,就是因为妾在母亲的忌日思念她,用夷语唱歌,妾后来想起,才知大约就是因此而被他留意吧。”
那是端王第一次见丛绻,却不是丛绻第一次见端王。
端王就藩,丛绻曾偶然听说过,他的母亲也是夷族人,也因此,他年幼时过得并不好。
大多数的偶遇,都是设计。
那时丛绻即将及笄,马上就要接客,她自知容貌极盛,而江陵纨绔众多,必不得好结果,于是设计了相遇,只是她也没想到,秦楼易主,新的主人竟然就是端王。
也没想到到如今。
丛绻心下不免升起了一丝感慨,不过很快平静。然她眸中却泛上泪光,接着道:“十二年前,妾父亲跟随的主公一族男丁抄斩,女眷没入教坊司,父亲为了保护主公独女,用妾换了她。自此,妾成了秦楼人,后盛国战败,妾又被选入献和的奴隶中,多方流连,终至江陵。”
默默听着但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的沈缜眉头一挑。
年少貌美、经历如此的女郎,还能保持处子之身,要么单纯是女主光环,要么则从小便心计非凡。
要怎样才能在那般混乱的年岁里保全自己啊
沈缜握着怀里人的柔荑轻轻捏了捏。
丛绻缩的更深,语气带着泪意,极软极低道:“妾只有阿缜了。”
沈缜揽住她,声音安抚:“我在此世,也只有绻绻。”
不等女人表示震惊然后细问,她刮着她的耳廓温声问,“第三愿呢?”
丛绻敛起心中刚因那句话升起的疑惑,弯眸笑答:“第三愿,妾许了妾和阿缜身体康健。”
风起,对面群山苍翠连天。
沈缜目光悠远。
“会的。”她轻道,“会身体康健,岁岁平安。”
京都梁安
梁安,是乾国京都,亦是乾国最繁华之地。
这座大城的北边矗立着巍峨肃穆的宫城,宫城之外,还有宗亲勋贵和已开府皇子的居所。
端王府亦在其中。
此刻亥时,多数人已经安歇,而端王府的后院一卧房中还亮着灯,隐隐的人声透了出来,再细一些听,是一兴致高昂的女声难掩喜悦,“夫人,小女郎最近活泼了很多呢!”
连眉梢都泛着笑意的侍女为谢容卸下了妆发。
傅珠今年两岁,寻常人家两岁的孩童都会走路和说话,可她却终日呆木,别说说话,就连出声也很少听见。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她身体难受或饥饿时,还是会哭闹的。
而自从在沧州女郎遇见一游医后,情况却好了起来,傅珠喝了二十多天那游医开的药,竟灵动了不少,虽仍旧不说话也不会走路,但却会在照顾她的婢女逗她时给出些微弱的反应了。
想到小主人近日的改变,侍女心直口快,“那游医当真有大能,不若禀明大王寻——”
“送墨。”谢容打断她。
送墨努努嘴,面上挤出“行吧行吧知道了”的神情,不情不愿道:“婢子不说了。”
她实在不懂,为什么女郎严令她们不准将此事告诉大王。
可到底是主人的命令,送墨就算是与谢容自小亲厚的陪嫁也不能逾越。她叹了口气,转移注意力,手上轻柔的替谢容梳好长发,看着铜镜里青丝曳下、面容清丽的女子,感慨道:“夫人当真好看。”
大病初愈,白日里绾起发时还需要着一点胭脂掩去病气,才能与衣裳相配。而现下墨发披散,一身中衣,反倒平生几分西子之意。
谢容注视着那副容颜,微微抿唇。
须臾,屋门被推开,邀香走进来,两名侍女交换了个视线,送墨知趣退出,带上了门。
“夫人,”邀香走至谢容跟前,低声轻道,“婢子依您的话一直留意着,今日正午,城西有所宅子住进了一户人。主人模样的都戴着帷帽,看不见长相,但有一个不良于行,拄着拐杖,九成就是江陵的那位。”
侍女的声音再低了低:“夫人,可要安排相见?”
谢容垂眸,右手摩挲着带在左腕上的铜钱手链,青丝垂下挡住她脸颊,叫人看不清神色。
邀香面色挣扎,良久还是轻叹了一声,蹲下抬眸仰视女人,“夫人,您是否和那位阁下做了什么交易?”
谢容一怔。
邀香苦笑:“婢子日日在夫人身边,怎会没感觉到,从小女郎好起来的开始,夫人您就万事不顺。进京路上不说,只在这京中的几天里,您落水受寒、车驾被冲撞,大王还不分青红皂白叱骂于您夫人,您想让小女郎康健没错,可这样下去您也要爱惜自己啊!”
爱惜自己谢容视线盯着腕上的铜钱,默然不语。片刻,她将发丝勾到耳后,淡淡笑了笑,拍拍邀香的肩:“我知道。”
女人轻道:“不必约见,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