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婆子正欲说话,又见不远处走过来一位青年男子,这男子头戴青色方巾,身上一袭墨色缎子衣袍,鼻若悬胆,唇若涂丹,目光盈盈,竟然是个相貌十分出众的美男子。
“秀才公。”厉婆子定睛一看,这不是杜秀才又是哪个。
杜秀才姿态闲雅,躬身长揖:“厉婆婆。”
厉婆子笑道:“秀才公这是从府城回来的吧?”
“是啊,和同窗一起回来的。厉婆婆,家父家母还记挂某,某就先回去了。”杜秀才似乎有些着急要离开。
厉婆子是个村妇,听到什么“某”就头疼,哪里还敢阻拦,只是等杜秀才走了,才对儿子道:“快扶老娘一把。”
厉大虎连忙扶着他娘,又羡慕道:“杜秀才十二岁中了童生,后来考了六年都不中,都不准备考了,后来和我在同一家酒楼做工,给账房做徒弟,你儿子我还做红案呢,比他混的还好呢。”
“那是他媳妇儿娶的好,那个胖姑娘进门就不让他做工,供着他科考,要不然哪里就中了秀才。要不说娶妻就不能光看漂亮,你就是吃亏在那上头,娶了个瘦的伶仃的小家雀,娘家负担重,害的老娘一把年纪还要为你忙。”厉婆子戳了一下儿子的大脑袋,厉大虎知道他娘是刀子嘴豆腐心,只捂着脑袋呵呵笑。
刚走远杜秀才是本地大户杜家的第三子,他家正好就是路人驻足观看的那幅似水墨山水画的宅子,甫一进门,就见灶房的炊烟袅袅。
方才给他开门的老仆妇祝大娘努努嘴:“三爷,今儿在厨房的是四奶奶。”
杜家一共四房尚未分家,男人们在外做事,媳妇们都在家中,每日一房轮一天做灶上活计,其余打扫、浆洗、缝补自有仆妇帮忙。
杜秀才笑道:“多谢祝大娘告知我,如此我先回去把书箱放下,再去拜见父亲母亲。”
“三爷快去吧,这个时候,三奶奶怕是已经开始织布了。年节下活计多,昨儿半夜我看三奶奶房里的油灯还亮着,怕是夜里都还在织呢,也是够辛苦的。”祝大娘忍不住多感叹几句。
但想来祝大娘又羡慕,乡下女子会织布的不少,但是会织各种花样的,三奶奶那是独一份。
杜秀才已经迫不及待的见到妻女了,祝大娘话还未说完,就见身边的人已经没了身影了,她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乡下宅院素来疏阔,四房各自有一个小院子,杜秀才见门口禁闭,敲敲门,口呼妻子的名字:“映雪,是我回来了,快些开门。”
不时就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门栓松动,开门的女子露出一张圆圆的脸蛋,她一双柳眉生的极好,唇很薄,鼻子虽然不挺,但是很小巧,尤其是一双酒窝,显得她非常可爱,只是身形稍微丰腴了些。
这就是杜秀才之妻冯氏,她一见到丈夫就笑眯眯:“这么早就回来了,人家还没起来了,昨儿织布织到半夜了。”说罢,还以手掩口,打了个小哈欠。
杜秀才关上门,插上门栓,才笑道:“我给你和薇儿带了肉饼还有烧鸡。”
“太好了,薇儿这几日就说身上疼,昨儿该我做饭,煎了个油汪汪的鸡蛋给她,还怕人知晓,我自己都馋了。”说到最后,冯氏也有点委屈。
杜秀才搂着她的腰,有些得意道:“所以说我回来的及时吧。”
夫妻二人快步回到房里,床上正坐着一个穿水粉色小袄的五岁小姑娘,她皮肤奶白,小脸胖嘟嘟的,梳着包包头,一双大眼睛笑起来眉眼弯弯。
杜若薇已经重生回来好几日了,她难以置信自己居然有如此奇遇。前世她八岁丧母,二十一岁丧命,临死之前遭受酷刑,留下两个女儿撒手人寰。无母亲庇护的孩子活着何其艰难,若薇心中惦念不已,况且她最大的心愿是为母亲正名,好容易求得皇上允许,为她娘封个诰命,哪里知道自己竟然惨遭毒手。
蒙上天垂爱,她原本以为自己回光返照,哪里知晓居然重回到自己五岁时。
看着眼前的爹娘,爹依旧是那般风姿特秀,可是却和前世那个严肃古板,常常板着脸的爹爹完全不同。
现在的爹正从一个小包袱里拿出烧鸡、肉饼,贼兮兮的对娘道:“映雪,赶紧吃吧,要不然等会儿就真的凉了。”
娘对她招手:“薇儿,还发什么呆,见着爹爹也不喊人,快来吃好吃的。”
若薇不作她想,穿上棉鞋,“蹬蹬蹬”的跑过冯氏这里,冯氏正在分着烧鸡:“相公你吃一对鸡翅膀,祝你鹏程万里,我呢吃鸡脚,专门抓钱,薇儿吃鸡腿,健健康康的。”
都说父亲并不喜欢母亲,说母亲身形肥胖,为人尖刻,她不喜继母刘氏,也是偶然听到她背后叫自己娘亲“丑肥婆子”,这才和她势同水火。
可是爹分明就非常喜欢娘亲啊,看娘亲啃鸡爪,笑容宠溺,甚至还道:“你不是最爱吃我做的馄饨,过几日我亲手做给你吃。”
她爹还会做菜?这又颠覆了她对爹的固有印象,曾记得前世父亲有个妾侍,纳她进门只是因为擅长庖厨,能专门做菜给父亲吃。就连继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