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重新睁开的一瞬间,目光正对迎面走来的司月星君。
目光毫无防备撞在他身上!
好似平地一道惊雷,直钻七窍五脏,筋骨思绪,七魂六魄皆震得粉碎!
银发,星冠,素纱衣。
雪肌,玉睫,妃瞳,梅樱薄唇。
仙风道骨,盛气凌人。
艾叶呆立原地,任凭太阴帝君面无表情地从身旁经过,却未容与他半寸目光——
七百多年了。
他曾幻想过无数次重逢的情景。
如果你还记得我,那便是欣慰的相视一笑,或是激情相拥,诉尽情肠。
如果你不记得了,那便默默跟在你身后,暗中护你一辈子,又一辈子。
在雪原上,古楼间,或是山崖旁。伏你温暖膝上,给你讲这七百年间白藏酒肆,我经历的事故,听过的故事,可足够听上你几辈子的了呢。
一同看遍春日飞花,夏季蝉鸣,秋夜雨声,冬雪飘扬。
人间美色。
无关成仙堕魔,都随你。
这三界之大,总会有容得下我们的地方。
艾叶心口紧得无法跳动,呼吸都断了拍。
目光亦随着他落了座,掀起衣摆端坐于桌案旁,五指葱葱向酒盅里沏了酒。
艾叶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来,想去触碰他的衣摆,去撩拨他的发丝。
好像非要摸一下,才能确认这到底是不是个有血有肉的身子,又或者……
还只是那个梦中相逢千百遍的虚影。
可手却只空空抬在一半,不受控地抖着,伸出一寸,再退回两寸。
我是幻想过千万种重逢的情景,却不想最后竟是这般,
近在咫尺,遥不可及。
呼之欲出的那个名字,最终还是卡在了喉底。
我的小妖怪,我的望舒,我的知己挚友,我的白月光,心上人,
此刻却是月中帝君,广寒至圣。
是天下三界帝神。
艾叶忽然就懂了,为何顾望舒在那生死册簿上无前世转生,为何生前以凡人之躯能驱策玉龙,何以轻易悟得那些无边法力。
因他本就不是凡人啊!
几欲窒息的难受盖过胸口灼痛,艾叶在震呆中移不开视线,也迈不出脚步。
直到素曜“嗑哒”一声搁下酒盅,目光朝向空空玉杯,忽地漠然唤:“小妖,看什么看。”
艾叶通体一慑,蓦地绷直后背道:“我……!”
“游奕,怎么管的下人。就算是新来的,也应知晓如此这般盯着人看,不礼貌的吧。”
素曜平幽抬起眉眼,一颦一举全将高贵融进骨髓。
他的视线掠过艾叶,落在尴尬应声的游奕灵官身上。
“诶……星君,不好意思啊,您也看得出来这小子曾经是妖,没受过什么管束,我这一把老骨头上天入地也忙,是欠教训,欠……诶呀你怎么还看!”
游奕见话都说到这儿了艾叶还呆傻傻盯着素曜不松眼,赶紧拐了他一肘道骂:“还看呢!看看看,给你眼睛挖出来!还说人是美人儿……怎么,真陷进去了不成?”
镜儿在一旁瞥见艾叶,眼神慌张来回滚了几个来回,贴到素曜耳边极为小声念了句:
“星君,算了吧。大好的日子呢!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咱能别这么吹毛求疵吗。”
艾叶骇然回头对上日游神一张表意不明的隐笑脸,看他瞧热闹似的冲自己一挑眉,再把箸上花糕丢进嘴里。
这大殿之上一切喧嚣,歌舞,全都顿成茫茫胧胧化虚耳畔,唯有自己一颗心慌乱咚咚作响,如擂溃耳!
他早就知道……早就知道!
秦广王亦是如此,才曰天机!
耳畔嗡鸣愈发要命,大庭广众之际几乎快要支撑不住地想要捂住脑袋躲藏起来,却还是瑟瑟放不下身侧帝仙——
想看得快发了疯,怎奈再没勇气回头。
绝境之时凭空“轰”一声巨响扰断艾叶慌迫,亦是吓得他抱头蹲下!
大殿外两侧金甲仙术凝成的护卫腾空炸起,高耸长空长戟出鞘,拦在门外。
众仙皆是一惊,截然断了吵闹噤声不语,这金价神卫乃是玉清宫护阵士,非危急侵害时不显身,如今天界百年安和并无动乱,更何况当下可是百仙齐聚,高手如云,如此之时,大吉的日子,谁会……来闯殿啊?
殿上适才还在饮酒作乐的武神们纷纷鹰目烈视紧张盯向殿外,几许后长明浩天忽转阴暗,妖云乍现,妖气浓郁皆可闻!
艾叶亦是察觉气息,扒着桌角小心探出个头,殿外风起云涌妖云遮天,隐雷滚滚,金甲神卫迈出阔步,将山大的长剑立在身前,蠢蠢欲动!
又一阵阴风咆哮,未见其人,只闻一声哄音震天!
“妖王开明,为天帝贺寿!”
好生奇怪的小妖
“什么……?”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