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觉又是什么探子报来朝野局势的信,嫌恶且不感兴趣地随手揣进怀中,光顾着一头冲进房内。
小将军今日行公事穿得是一身硬铠,铁靴不好穿脱,使劲甩了半天都甩不掉,齐铭在后面匆匆忙忙跪着替他扯,还差点被一脚蹬在脸上。
“十三!”
冯汉广赤脚刚踏进屋里,气尚且喘不匀,便见姚十三裹着身厚袄端坐桌边,捧着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杯小口抿水。
或许是久未饮水,本就气色苍白再加上唇间干裂,感觉下一瞬就要再晕倒。
“十三!起来做什么,躺下就是!”
“也不知是谁把我弄成这副模样,这会儿反倒心疼起来了。”
姚十三垂眼看向杯中茶叶,今日倒无竖茶,不过上等茶叶飘香还是满足。
“若要记恨随你,捅我几刀也情愿。不过当下还是歇息为好。”
冯汉广站在跟前紧张得干瞪眼,上手都不敢,生怕一碰这人便碎了。
姚十三无奈一笑,看似虚弱地轻声道了句:
“齐铭与我说了。不就七日,没了我这总镇府都快塌了不是。”
“齐铭!”冯汉广立马扭头无处泄愤似的怒道:“嘴这么快!也不看看姚先生什么身子,说出来让他操心!”
齐铭吓得赶紧跪地求饶,又被人一脚踹了出去,怒气冲冲关了门,看姚十三一脸云淡风轻不为所动的,也算安了半个心道:
“歇着就是。事都快完了,我也不是什么徒有一身武力却没脑子的人,都能解决。”
姚十三浅笑,抬头引一双晶莹地眸子流转道:“能解决?那您不如看看怀中信件,再与我说这话。”
“你怎知我怀中有信?”
冯汉广将信将疑取出被自己捏皱的信,抖开来定睛一看——
“这……!”
他难以置信倒吸凉气,惊呼间直视眼前姚十三!
却见他笑得藏刀,甚至不乏厉色。
信中所言,左相府中突起恶疾,无病可医。
左相全身溃烂而死。
小皇帝一派岌岌可危。
显亲王蓄意筹兵。
且求益州将士待命。
那当年为夺权势陷害家父之人……就这么突然……死了?
在这关键势头上?
冯汉广呆怔之余,凝视姚十三沉声迟疑道:“你干的。”
“全是我。”姚十三漫不经意道。
“事至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的。将军,您以为的所有意外、事故,全是我。假若您觉得不尽人意,觉得我手段恶劣,事实也改变不了。”
姚十三口气说得轻松,摇杯时杯中茶叶摇曳,也将冯汉广的心摆弄如此。
“血债血偿,当初是我说的。是我带你回来,又怎有资格……怪罪你。”
冯汉广捏紧拳头,严肃道:
“只是觉得你不该是这种人。计谋多段善蛊人心罢,不会这般手段恶毒。”
“怪只怪您太不懂我。”姚十三声音轻柔,只叫人觉得他是毫无防备地在袒露一切。
可事实呢。
事实他什么都不知道。
曾日夜缠绵的枕侧人。
此刻却成最过陌生。
“十三从不懂什么权谋计略,不过心狠手辣敢作敢为,谁挡您的路,我便杀谁。什么达官显贵,宰相皇帝,哪怕是这全天下人一齐挡您的路——我亦可为您斩尽天下人。”
这全天下最恶毒的话,却用最温柔无暇的笑轻盈道出。
听到冯汉广耳中,全是个毛骨悚然。
左相死了。
至此便是大仇已报,唯一遗憾便是先父护国军一名。
刚想到这,那桌上品茶的先知般道:
“将军,护国大将军的名号我也为您讨得回来。您只需坐等显亲王号令,提兵行进皇城,击退禁军,拥显亲王上位。十三前路已为您平坦铺好,一切障碍由我扫除。本属于您的东西,一样都不可少。”
姚十三抬手轻抚冯汉广面颊,带媚笑道:
“看呐,我这一行为您奠基天下,可回报呢。”
美人再惨淡道:“冯汉广,你可是在要我的命啊。”
月下狼烟
“若我现在再说一切我都可不要,是否已晚。”
冯汉广垂目低视,抚摸面颊上的手,跌坐椅上抬头看他,语气成了份萧然。
“别再害人了,十三。”
姚十三闻言怔愕,在片刻后忽然面生震怒,一反常态地抽手怒吼!
“冯汉广!你摆这副忍气吞声给我看是图的什么!”
“要什么苍生大义!你要前程!!”
“……”
姚十三见他犹豫更是怒从中来:“区区护国将军算什么,只要将军您想,只要您一声令下,别说那朝堂之上那只会言听计从的小皇帝,就连垂涎觊觎皇位许久的显亲王我都能替您拉下来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