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很快接近荆河附近,不远处荆河奔流声渐显渐噪,狂浪反复相击如万鼓齐擂,正是四大法门为他两人精挑细选的葬身之地。
此刻只觉更为那波涛搅动得更急躁了,即便还相距甚远,已经充分被那急流巨响威逼心性,
怎奈一旁艾叶还兴致勃勃催着赶着顾望舒不要恋战,尽快赶到河岸为妙。
“你真就觉得跟我死在一块儿是个这么迫不及待的事?”
顾望舒终究开始按耐不住,心中急道。
艾叶笑意盈盈,在这周遭法术炸裂、河水湍急作响中大声反问道:
“啊?听不见大点声儿,你说谁要死了?”
顾望舒到底是被他这皮性子磨到气急败坏,没等发脾气就被艾叶是又拖又拽给拉扯出一方林木。
焕然入眼是荆河汹涌急湍,巨浪被岸石撞碎成无数飞溅,平白温润水滴此刻全如细石冲开,打在人身上也是极狠的作痛。
水汽随浪花氤氲整片河岸,成了细密的雾,人身在雾中瞬间如掉入河水一般湿得透彻。
果然如杨夫人所说,当下时节的荆河别说渡河逃命了,就只是失足跌进去,怕也是要被大浪拍碎,死无全尸。
还真是够绝情险恶的。
四大法门很快追行而来,围两人以荆河为背圈成个密不透风的阵仗!苏东衡亦是饶有兴致抱剑带笑,只为看他如何碾落成泥。
奈何被围困中间的人修为再过深厚,眼前的可是最富盛名,高修云集的四大法门啊!
一名打不过,十名呢?百名呢?
顾望舒在这背水绝境中终是收了一身躁怒,倒退几步沉了口气,手中捏紧擎着的伞,挺直一身脊骨,换成个冷目深邃。
若能以这一命换清虚观声誉清静,偿还恩师教诲与一身罪孽。
也不是个亏。
他是这样想,但也没有束手就擒的打算。
“师父的曾教诲我追寻本心为道,而今终于决意寻了本心,可这天下似乎并不给我付之行动的机会。”顾望舒低声道:
“想这走投无路间,身边带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傻子,倒不知是幸或不幸了。”
一命抵千两
艾叶嘻嘻笑了笑,眼神逐渐凝重起来。
人群中各门高修互相瞧着眼色默不作声让出条路,顾望舒孑身立着,看顾清池缄默不言阔步而来,一把银剑在地上拖出条深印。
害死顾长卿的人是我,可如,这断送兄长之痛却又将要尽数落在顾清池身上。
人生真是将我戏弄彻底。
顾望舒心道:曾以为真心关心着对我好的人,此刻在这迫不及待想看他这一生最狼狈凄惨一幕;
自以为曾以为害他,恨他,望他去死的人,却是这世上最付之真心甚至舍得以命相抵的。
以至现在想找个人恨,想寻个出路发泄,却发现根本就是除了恨天恨命外,只能恨上自己。
无限痛苦仇恨不解绝望,都只能自己生生咽进肚子,在这道尽涂殚之际,都成了这烂透了的俗世的笑话。
虽说至少,至少此刻不是孤身一人,这一世还算没活的一塌糊涂。
顿时万般思绪交缠作祟,就算神色再是自若,都挡不住指尖微颤,更逃不过艾叶一双鹰眼。
艾叶挺前一步,手肘推了顾望舒一小下,气定神闲问道:
“问你呢,这百群人,你刚说是谁要死了?”
“没心思跟你讲玩笑。”顾望舒压低嗓音喝道。他早感觉艾叶自停下脚开始,似乎一直盯瞧着自己。
以至于连视线都已经灼热成火,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可现在早已连怒都没闲情去与艾叶发,只能全当自己倒霉带了个心智不全的。
“这其中要是有你绝恨至极的,指出来,我第一个帮你杀了他解恨呀?”
“我恨的是这凡世!”顾望舒带着戾气狠声道来:
“与眼前这群人无相干,是这凡世容不下我,与到最后是谁取了我这稀烂的命无关!”
艾叶反倒挑眉一笑,点头道:“那反而更好办。”
顾望舒不再理睬,只因周遭此起彼伏,全是诛杀之声。
百千高修法器铸成强摄阵法,即便只是毫无组织的单纯法器嗡鸣,层层叠起沸反盈天的同指向一人——
那才是真正压迫人五脏六腑每寸肌肤,甚至于神智的无形。
即便不动声色,也需要运作全身法术内虚才能勉强端正站立。
艾叶又插嘴道:“不是,我说,你这时候难道不应该主动点说点类似什么,啊‘你快走,我还能替你撑一阵!’这样的话吗?”
那妖依旧情绪盎然地看向顾望舒的侧脸,誓要给这人看穿了似的瞧着那清冷坚毅,棱角分明的脸。
薄唇抿死,一双眼埋着雾却凛然难犯的眼,风仪严峻。
不带笑意,也不染怒气。
周身四大法门相互纠葛围起阵法灵力狂动,引一江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