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表池水可愈世间一切伤疾,却不能医死人,复生魂。
我若是拔不好,不小心断了这根弦……
可就成夺顾望舒命的最后一举了。
艾叶像是生怕他被人抢走了般死死搂着顾望舒,一只手在水下小心翼翼,一寸寸褪拔着刀刃,半点不敢生颤抖。
他嗅得浓血不断从伤口处不加阻拦的放肆溢出,一边控制不住几近崩溃的埋在他颈间嚎啕大哭,大放悲声,哀切得就像个无助孩童,惊起林兽四散奔走。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马上!”
艾叶咬着唇哭叫,口中不断念着对不起对不起。
“知道你疼,知道你已撑太久,就当可怜可怜我,让我救你…”
耳边抽刀断肉声因感官放大而格外清晰,他转而纠缠着吻住顾望舒冰凉紧闭的唇,吻得急切,后又开始大哭。
山林鸟雀精兽四散惊跑,它们都听见那池中再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
“顾望舒!求求你!”
“千万别死啊!”
……
艾叶往前挪了些许,撬开顾望舒轻闭的嘴,盛一勺药果汁水拿在手里,在用小指压住他的舌仔细顺了下去,生怕再呛着他。
一勺勺喂完整碗药水,见药水顺喉咙顺利流了进去,才算松了口气:
“小妖怪,你可太难伺候了。”
谁为大道
艾叶拄腮笑笑,伸手理起他一头好看银发。
“不过好歹我也是照顾过你三个月的,摸爬滚打至今也都熟练了,到了今儿反而不成问题。哎呀,你说你才是个少爷命吧?次次都是躺得舒服等人伺候的,嘶——我可得好好想想,等你醒了以后怎么偿我才行!”
虽说平日里两人的相处方式大多都是艾叶巴拉巴拉讲,顾望舒只安静的听,时不时跟应付似的对上几句或是骂他几声,
艾叶早就习惯,可再怎样都是好过当下除却屋外鸟鸣,再没能应他的声音了。
“罢了。”
过了好一会儿,艾叶又道:“我不用你偿,你能活下来我便心愿足够,还求些什么呢。这儿是万里雪障为护的昆山之巅,趁我哥不在才跑回来的,不好久留,好在凡人绝对追不来,至少这些时日,能将你养好了。”
他想了想,摊平胳膊叹道:“日后事日后说,这天地之大总不会没有个容得下我们俩的地儿。”
艾叶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多话,分明连个一问一答都没有。
只道是说个不停,许出于眼见榻上人病情转好,一直紧绷的心松了弦,半趴在榻沿,眉眼难掩喜意。
“我不是说过有机会要带你来我生长的地方看吗,现在我们在这儿了。虽然来得是个身不由己的方式,但总归还是可以显摆给你看。所以啊,你能不能快些睁眼?”
艾叶停了会儿,心境忽上忽下总闹得他坐立不安。
“还是说,你迟迟不醒是因为这世上已无留恋之意,或者是说你恨我,恨今日局面皆由我而起,那你会不会埋怨我救你啊。”
那妖一吞口水,语气急了起来:“对不起,我清楚过分喜爱也是种压力,你也从未说过喜欢我,也没应了我说喜欢你的话……可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啊,或许对你来说不是这样……可我,可我真的放不下,一切冤仇等你醒了再找我报也成,你先……你先睁眼,你……!”
艾叶焦灼间握上顾望舒冰冷的手——仍旧冷得同自己抱他回来那日一样,像块无论如何也暖不透的寒冰,即便地笼烧得再旺,都还是凉的。
这妖再把他往里推了推,蜷身躺在将能容下两人的榻上,就像一年前噩梦后的雪夜,怕昏迷着的顾望舒冷,惴惴不安把他抱在怀里,摇摆出条巨大且蓬松的豹尾盖在身上。
“不冷了,不冷了。”
榻帘遮得暗,数日的心神不宁睡不好觉的妖至此困意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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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在迷迷糊糊间元神恍惚轻颤,睁不开眼,似是隐约听到有人在唤些什么。
“……星……”
“…………星!……”
似梦非梦的滋味让他混沌,却是把榻上人的手捏紧几分,生怕在睡梦中被人抢了。
……
——“星君?”
——“星君!!!”
——“怎……怎么回事?星君?”
——“阿钰!快过来!阿钰!白钰!”
——“镜儿!先别动!”
——“不太对,别碰。”
……
好疼……
头疼得像千根钢针穿透刺骨,硬磨生插进脑袋似的裂成百瓣,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来的痛快。
巨痛下乍然睁开的眼还带天旋地转,顾望舒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似是遁入空虚。
不过再是缓了片刻,面前似乎并非空虚,而是满眼玉白的床屉。
昏昏沉沉间视线落在榻牙上雕龙的玉柱上。
未等他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