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儿来的感同身受。”顾望舒觉得压眉不适,伴着簌簌的沙土声道:
“不过是个勉强靠个活得久称上的大妖罢了。”
石塔倒塌撞击地面,连几条街外的两人都感到脚下震动。
顾望舒在伞下按着艾叶的脑袋,生怕他被弹出来的石子打了脑壳,看着把身子一整个蜷自己臂弯下的艾叶,脸上明显一副怅然若失,
不知道还以为是丢了几百两银子的吝啬鬼。
二人躲了好久,烟尘才勉强散去。
顾望舒倾了伞面抖去上面尘土沙石,心不在焉拍拍艾叶头顶的灰,见他没什么反应,再问:
“又不是你要死了,跟我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
艾叶发呆出神看着脚下风吹扬沙,耸耸肩苦笑道:“大概因为同为妖吧?刚刚怕是站在那几位大人角度想了事,被选成妖王之子可不是什么值得欣喜的光荣事。”
“禁锢妖门这苦差事乃是上古妖族留下的罪责,诅咒,踩着八位兄弟血路艰辛登上的王位,却要终生以肉身修为禁锢这东西,再无法随意走动的差事,没事谁愿意干。”
艾叶一顿,掀目道:“何况你们凡人的生死存亡,说到底又与我何干。”
顾望舒一时竟无言以对。
“我只不过是对你一人珍重喜爱,而你恰好是个凡人罢了。”艾叶歪头带些无可奈何的笑:
“你可千万别误会。我以前伴你斩堕神,现在陪你除邪煞,那都是怕你受伤,是关心你,心疼你,其中可半点忧心众生存亡的心思都没有啊。”
顾望舒掸着伞上灰的手一顿。
是啊。他想。
是自己与艾叶住的久了,一起在人间待得适应了这太阳东升西落,月下把酒言欢,尝了佳肴美食,也共度过喜怒哀乐,竟会忘了他归根结底还只是个无情冷漠,视凡人为蝼蚁小虫的大妖。
无论如何表态自己为了修正果不会杀人,可这并不意味着他本意中并不是连一个想杀人的念头都不会起的真善人、真神仙。
他再是个能力不济的大妖,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被击败的无名小妖,是所有人都敬而远之的恐惧。
他可是活了上千年了。
不愿承认也罢,他就是有看不起我们这些只能活短短几十年很快生老病死的凡人的资本。
“对不住。”顾望舒坦言。
艾叶没料到顾望舒会讲出抱歉话。
“我这般自私自利的人,哪有资格评论你们妖界滋事,逼你们舍己为人。罢了,你们的事你们解决,凡世我来替你救就是。”
艾叶挠头嗤声笑道:“我说了这么难听的话,你怎么都不跟我生气吵架的啊?这不像你!”
“我气什么?”
“我还等着你跟你闹上一场呢,譬如说你发脾气骂我赶我,我嚷嚷着不干了不跟你好了,拔腿要走,你再追来哄我之类的——”
艾叶的算盘打了个空,内心惆怅间又被顾望舒“咚”一声轻捶在肚子上。
“胡思乱想什么。北市那边多半是顾长卿一个人在守,我俩这边清了,不如大发慈悲去帮帮他。”
艾叶眉眼一挑,假装了个痛不欲生的表情,捂紧肚子调侃道:
“哎呦,孩子遭你捶掉了!”
“什么孩子?”
“两个月大的孩子!”
“……”
“你个顾大贤人两月没碰我,跟保胎似的,再拖些时日怕是快生出来了!”
“……”
“——呜哇——!”
谁知赶了巧了,艾叶话音刚落,不远处居然真就响起孩童啼哭声!
那声音格外清脆,听起来像个半大孩子,边哭边扯嗓子喊娘。
顾望舒听了差点笑得岔气:“这么快便生出来了?那我可得去看看。”
“喂……!!!”
【作者有话说】
顾望舒:“噫,这都是个什么事儿啊~”
看好你儿子
顾望舒和艾叶寻哭声绕来,在对街一栋二层木楼外见到个穿着有些西域风格棕褐布衣,上面装饰着着数颗奇石玛瑙,看起来养得还不错的六七岁男孩蹲在门外。
“阿娘……阿娘……呜呜呜呜……”
这孩子身上干净得不像家破人亡地逃难模样,更像走丢的,
可附近住家早都收到关紧门窗不可外出的警告,定会看好家眷待在屋里,这时候哪来偷跑出来的孩子?
顾望舒走过去蹲在孩子面前。
西域的孩童眼鼻高挺,生的白白胖胖甚是可爱,一双灰黑大眼泪汪汪盯着面前白发道士,止了哭声,竟无一分惧怕,反而抽抽鼻子讲出汉话。
“道长哥哥,我阿娘不在家里,我害怕,想去寻她…你帮帮我…”
顾望舒一听,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此刻街上除了他们这些除邪的道士,哪还有半个活人?
这可怜孩子口中阿娘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