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叶是不知道这总镇府的下人们都有个默认死守的规矩,那就是熄了灯的房绝对不要乱闯,没人的暗地儿也别随便好奇去瞧,以免看到什么会丢眼睛的事儿。
他没想太多,轻盈跳上窗柩,开始往窗子上挂遮光布,好趁顾望舒睡醒之前不至于一时忘了自己是借住他处,才睁眼就被光给他刺到泪流成河。
“睡得可还好?昨夜落了雪,不冷吗?”
艾叶忙活到一半听到人唤,回头一看正是顾长卿背手站在下面看他。
“挺好的,这不还睡得香呢。”艾叶拍拍手上的灰,跳下来答:
“冷大约是有些冷的。这总镇府空荡,风捎得紧,我看他睡到清晨都快把自己卷成了熟虾球儿,好在我醒得早,填了炭,无碍。”
顾长卿咯噔一噎,黑着脸负手道:“我是问你,提那个硌眼的做什么。”
也送你一对儿耳朵
艾叶眼眉浅抬,意味深长地“哦?”了声,吟笑道:
“你若是真在关心我,大概是不会问冷不冷,而是闲不闲,饿不饿才对。”
“待会儿总镇府兵士们会起来晨练,声音大,他怕是睡不了。不过到时后厨放饭,饿了可以去吃。”
顾长卿不想跟他耗着,随口绕开话题打发道。
“平日早上午后各会去城中巡查一次,你去等那人醒了和他说,午后要是还赖着不起,那就要等日落宵禁后让他自个儿巡。”
顾长卿往遮了黑布的窗处一瞥,冷道:“最近益州不太平,独自巡夜若是出了事,自己扛。”
“那我替他陪你去行吗?”艾叶捋顺衣服上的褶子,两手将头发拢到脑后,确实是个英气十足的少年样。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也免得叫他在这宵禁得半个人影都没有的晚上独自巡夜,多可怜。”
“少自作多情。”顾长卿强忍着脾气,猛然回身甩袖一指指到艾叶鼻尖上。
艾叶冷不防怔了一跳,条件反射着后仰半步。
“他有手有脚,自己该行的事轮不到你处处代劳。”顾长卿再逼近一步,直视艾叶略带躲闪的眼,道:
“休要给你些好脸色就是放下戒备了的意思,谁保证你冒险回益州的异举没有丝毫阴谋?若是被我发现有什么轻举妄动,甭管天道妖道,我马上要了你的命。”
“不愿意就不行呗,我自己出去玩就好了,干嘛这么凶嘛。”
艾叶拍了拍胸口安慰自己,露出副惊弓之鸟相,埋怨气升到眉间堆成个十字花儿:
“你们兄弟俩这丑脾气真是一模一样,不知道的怕会以为真是一个娘肚子里生的!”
沉闷如洪的军角声划破冷寂长空,打断两人的对话。
陆续开始有些士兵一边提拉着靴子,一边正着身上的护心甲,歪歪曲曲睡眼朦胧打着哈欠的往出走。
不时有人揉着眼往艾叶这边瞥,多半是以为太困了,睡眼眼花才会看到个头发长得不像话的白发妖物堂堂正正站在府里。
艾叶看顾长卿听完他的话突然浑身僵硬,脸色铁青,眼楣绷得直,连拳头都不自觉紧紧握在一起。
也不知道是又哪句话触了他霉头,看上去好像接下来这拳头就准备要挨到自己脸上似的。
好在艾叶畏缩着身子等了会儿,顾长卿也只是阴着脸瞪他许久,一言未发的走掉。
“真是怪吓人的。”
艾叶拍了拍胸脯,想自己从未怕过什么人神妖邪,非要说也就只稍微怕过兄长——
怎么事到如今遇了顾长卿,光是对视都觉得脊背发麻。
这兄弟俩真不好惹。
——
顾望舒醒来的时因为屋里一片黑,看不出时辰,没缓得过神,愣在榻上半天,还以为是在家里。
低头看了看身边已经整理叠好的床铺,才想起自己这是在益州。
伸伸睡得舒适暖和的胳膊腿,连赶了半月的路,终于睡了个踏实的觉,
再是舍不得起,心想既然是来办事的便不好一直赖着,眯眼推开门才发现日头已经过了晌午。
军角时不时幽幽扬起,惊鸟孤雁在空中长鸣掠过,远处持矛的兵器全身甲胃走起路刷刷作响。
正好奇这么嘈杂的地方自己是怎么能睡这么舒服,大抵昨天真的累坏,忽听到脚下有人唤他。
“小妖怪,醒啦?睡得可好?”
他低头看到艾叶坐在台阶上手中捣鼓着什么灰坨坨一团东西。
“还不错。”顾望舒抬手遮光,扑面而来的寒气撩得耳朵生疼,只能用一只手轮流捂着两只耳朵,没什么生气地回他。
艾叶起身将手里摆弄的东西挂戴在他发麻的耳朵上。
未来得及看清,耳侧已经垂下两根藏青色布条。
艾叶的手背贴着他的下颌角,动作轻柔地打了个精致的结。
顾望舒略微有些失神,反正是任他弄着了,但觉头上忽地一暖,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包裹住了耳朵,周遭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