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手中火把将半山照得透亮,角上绑着红绳的头羊受惊乱跑,后边跟着的羊四哄五散,一不小心接连失足滚落悬崖去数只。
牧羊犬急得焦头烂额,踩在羊背上跳来跳去,配合着试图将羊赶回圈去。
然无济于事,头羊跟疯了似的大叫乱跑,几个大男人都没能拦得住,群羊跌落山谷的悲鸣声不断——
那头羊发疯跑了没多久,乍地嘭一声僵倒在地上,死了。
大滩大滩的黑血从羊颈处流出,艾叶这才在混乱中看清,原来那羊半边脖子的肉遭什么东西扯了下去。
如此深山野林中的古村,怕不是某种野兽。
正是个思忖之时,耳畔忽地掠了缕阴风过去。
没等他回神,顾望舒先是迅速翻指作诀,聚出点银光凭空一点,
便听随“呲啦”一声,空中竟聚出了团黑漆漆胶连的雾!
那雾气似是一顿,而后如电闪朝深处逃去。顾望舒绕指向后一带,黑雾顿被扯成细条,隐隐约约听到声细微的尖叫,随之噗地炸散开来。
众人惊愕时分,有人大叫:“在这儿!”
艾叶随声望去,三条猎犬低吼龇牙地朝着墙角缓慢逼近,人们迅速拎着火把赶去,他看见那里蹲着个浑身包裹着黑雾的“人”。
那黑雾实在将那人包裹得仔细,像是穿了件散发着邪气的黏稠纱布,及踝的黑发遮挡了面容,只能依稀看出这人身材瘦小,估计年岁不大,可惜分辨不出男女。
浑身的邪气无风也飘摇,头发被黑雾稍稍带起的一瞬,露出张占满血色的嘴。
这孤鬼警惕地缓慢站起,用胳膊抹了把嘴,看不见眼睛,仍能感受到其不善阴冷的目光。
顾望舒不敢懈怠,掏出符咒点燃上抛,一指驱动黄符速速朝那孤鬼击去!
怎耐那孤鬼竟是立在原地并未躲闪,黄符撞在一团雾中如坠大海,根本不起作用?
顾望舒见状微骇,抬头见孤鬼仍是呆呆站在原地,无惧犬吠人群,半晌将自己再卷成一坨黑雾,迅速逃走了。
“不追?”艾叶三两步跑到顾望舒旁边急得吵吵:“到嘴的鸭子飞了!”
“他为何不躲。”顾望舒迟疑道。
“还不是因为不怕你!”艾叶撸着袖子嘁道:“追上去,给他见识下你洛安山白毛凶神的厉害!”
“…什么?”
“咳嗯。”艾叶清了清嗓,语速飞快且含糊道:
“欺负我能耐这会儿连个鬼都懒得抓你不追我追我要那赏金买鸡吃。”
“稍等。”顾望舒按住这会儿吃饱喝得精力无处释放的艾叶,望地上流尽了血的羊尸,问道:“所以这就是那孤鬼作的恶?”
“确实如此。”老村长踢了脚断气的羊,招呼村民道:“大家伙儿收拾收拾回去睡吧,明早点一下羊群损失。”
他再叹与顾望舒道:“这鬼随不害人命,但常来食羊血,我们村民们可招架不住。以往野狼山猫之类的来食山羊,猎犬首先拦得住,我村中都是猎户,擒来不在话下。而今来的竟是个让大家手足无措的孤鬼,抓不住,除不掉,再这样损失下去……”
“喂喂喂怎么事儿?”艾叶来回看了两圈:“不抓了?不干了?”
“莫急。”顾望舒握着他手腕,手指暗中敲了两下,低声道:“准会抓给你。”
艾叶撇了撇嘴,没舍得把视线从那孤鬼逃走的方向转回来。
几人回屋重新坐下,老村长倒了碗粗茶道:“还望道长寻个法子能除了他,不然我这裕陵古村真没个安生日子,羊群也不得休息。”
顾望舒沉思片刻,道:“老师父,您可知这山上何处有它藏身之处,譬如坟墓一类。”
“听先人说,前山的山洞里似乎锁了座棺椁。”身后一道沙哑苍声响起,几人回头看去,是一直安静缝兽皮的老太发了话:
“几年前暴雨断了往前山去的桥,再没人寻得那洞口。只听传言那棺椁内的尸体十分诡异,模样凄惨且千年不腐,不干净,不干净。”
“莫非说的是来是路上看到的那座烂桥?”艾叶撑脸惊道。
“看来还真得往那儿去了。”顾望舒道。
“道长,劝您还是不去为好。”老太起身颤颤巍巍将兽皮挂在绳上:
“传闻中那尸体死相凄惨,身上钉满铁器,传说是千年前被迫做祭品折磨而死,煞气当是极重的,为了几两身外之财以身犯险,不值。”
“阿婆!”未等几人应话,村长率先急道:“总不能一直折咱们的羊,好容易请来了除鬼人,你次次妖讲这样的泄气话劝人回头,谁还敢帮!”
“它又没伤人,吃你几只羊怎么了。”老太平静道。
“你知道些什么!刚刚又不是没看到外头乱成什么样子,平白掉下山崖多少羊!”村长气得抖:“退步讲,一天一只也亏不起,跟要人命有什么区别!”
“呃…两位……”顾望舒拦手欲语。
“又非伤人的恶鬼,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