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真有什么江湖教派叫这个?”
“似乎是的。”顾清池道:“大抵是近来新起的教派,扩展及其迅速,尚不知教主为谁,但称以怨报怨,今生恩仇此生报,入教即可得教主相助,以身侍主——教门徽似乎是个蛇形。”
“什么歪门邪道。”顾望舒道:“甚是会利用人心了。”
“但却属实不是你我当干预的。”顾清池淡声道:“师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观教义是不插手人事。”顾望舒不温不火道:“可我若说那灵仙教内四有妖邪作祟,是否管得了。”
“师哥……!”顾清池往前探了半分,急声道:
“何苦寻那费力不讨好的事,您也知道因相貌有异,若出差错世人要将罪责全倾您一身,大师哥没少因为这个与您气急败坏,您当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顾望舒神情没有一丝的松动,冷漠道:“他的信徒们当下在哪儿。”
“哥!”
“不差这一点半点。”顾望舒起身道:“我早已成那众矢之的,倒不如顺心而行,不悔不责。世人骂我骂得多着,不差这一份。”
顾清池拧着手背上的皮肉,咬牙道:“近有洛安山北的白云村,听说自灵仙教教徒在那落脚后命案频发,着实危险,哥,您——”
“知道了。”顾望舒提起落在脚边的伞道。
“师哥!”顾清池追出两步,担忧道:“莫要冲动破戒,或说多带些人手……”
“啊——?”
艾叶拎着酒壶立在院外,在林间跑得快了,发梢上粘的枯枝还没来得及揪掉:“这大半夜的,你说去哪儿?”
顾望舒牵马走到一半儿,毫无情绪道:“白云村,调查。”
“不是……”艾叶猛甩两下头,一头白毛瞬间干净不少:“深更半夜的?”
“就问你去不去。”
艾叶神色懵然,倒是果断点头:“去。”
“去便上马。”顾望舒轻抚马鬃,艾叶两眼怔怔盯着马儿溜圆的大眼,不由张口道:“你摸它不如摸我。”
“……嗯?”
“哦不是。”艾叶猛然回神,满脸窘态地自己绕了头发,道:
“我的意思是,既然这么急,不如我带你过去,比什么破马快。”
“大可不必。”
白云村不远不近,二人抵达村外时天色已是微微泛白,四处朦胧着青光。好在视野明亮些许,无需点灯也能见的一二。
想来这时候村民都该在休息,方便趁无人潜入探查是否有妖邪气息。
顾望舒将马拴在村外一处土地庙里,这座庙看似偏僻荒凉,但仍有香韵,多半仍有人在供奉。
他先四下环视一圈,确定无人后,从袖中夹出张扁平的白纸人。
纸人在他指缝间奋力蹬腿,又把脑袋咣咣往顾望舒手指头上撞,触感微乎其微,但肉眼可见白纸人的额头泛出红韵。
顾望舒眉头发皱,掐着纸人以指尖对它画了道符,甩腕抛了出去。
纸人飘飘忽忽落到一半儿,嘭地随巨响炸成白烟。烟气未散,里头已经哇哇叫唤起来:
“顾望舒你个不是人的混球——咳咳咳咳憋小爷我了——咳咳咳咳怎么就舍不得让我坐你那马!”
“沉。”顾望舒眯目道:“马,会累。”
“靠!”艾叶叫道:“舍不得你的马累,可舍得我在你袖子里黑咕隆咚的憋着!哎呦…我这脑袋怎么这么疼——我说这事儿我可跟你没完,没……!”
顾望舒伸掌覆住艾叶发红的脑门:“好了,谁让你乱撞。”
“我……!”
艾叶舔了舔嘴,溜圆的眼睛里怒气倏地散净,只剩一汪犬似的清澈懵呆。
“……这什么蠢法术,我不喜欢。”
“下次不做了。”顾望舒道。
“嘶。”艾叶抹了把额头,暗戳戳念叨着不知骂了什么,脚下踩着薄枯草咯吱一停,骤地瞪向土地神像阴影处:
“谁在哪儿!”
顾望舒吹亮火匣,原来角落里竟缩着个红衣女子。
姑娘显然将刚才一幕全看进眼里,惊恐得叫不出声,张嘴木然呆坐原地。
“……”顾望舒转头看了看艾叶。
艾叶擦掌道:“免得给你惹麻烦,杀了算了。”
“诶别!”顾望舒拦道:“姑娘莫怕,他不咬人。”
“?”
“自家养的,不咬人,不咬人。”
艾叶:“???”
红衣女子往身后随手划了几下,眼中惊恐尚未褪去,扶着墙勉强站起。
顾望舒顺着看去,脸色刷地变得古怪。
不怪他脸色古怪,是这女子穿得属实古怪。
一身红衣湿淋淋地粘着水草,头发蓬乱堆在肩上,仔细看了,乱发下的脸倒是精致,杏目圆润,肤色亮白,朱唇微启,外加一副惊魂未定的神色,好一个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