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叶这会儿才猛然想起,顾清池给他送香的那天分明提醒过自己千万不要给二师哥闻到,容易酿出大祸。
可惜自己全然没当回事,没想檀香能成个什么禁忌,早都给忘到云霄海外去……
顾望舒此时疯魔了似的在他怀里挣扎喊叫,浑身散出来的劲气冲得艾叶胸口生疼也没放开手,咬牙强忍,反施更大的力紧抱着替他压制——
可千万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失误废了他一身法术慧根。
“小妖怪,我错了我错了,都怪我,全错在我,你冷静!”
顾望舒再骂不动,挣不开,就改脱了力地吊挂在艾叶臂弯里,浑身被冷汗浇了个透。
“你别吓我。”
艾叶不知自己到底抱了他有多久,填了多少力进去,身子下面的人才渐渐苏醒沉静下来,直到最后止了声,口中只剩断断续续的粗喘。
才得松手泻力跌坐在地,过度施法引得胸口火辣辣地疼。
眼下自己也不是什么修为无边的真大妖,硬去逼自己只会伤到自身根骨,只是救人要紧,哪儿有那么多心思管自己的根骨如何。
艾叶颇有些力竭的坐到旁边跟他一起喘起粗气,偏头偷看了眼他。
“我说你,怎么回事。”
顾望舒勉强稳住心神,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颓得像个什么劫后余生的。
喉咙中一声未吭,又是那副吃了亏硬往胃里咽的模样。
两人并肩坐在地上,地面潮湿,树木和泥土混在一起,越发令人窒息。
“算了,问你也不能答我。”艾叶舔了舔舌,不断瞄顾望舒脸色:“都怪我忘了嘱咐。”
顾望舒仍旧沉默,像个失了魂的人,木头雕的偶,只留了被抛弃下孤伶伶的肉体还残存在原地。
唯风撩动刚被自己胡乱撕扯披散凌乱的发丝,当能看出是个活物。
他给不出艾叶想要的反应,也做不出动作。半晌,才虚弱如蝇道出话:
“不扫。”
“嗯??”艾叶连忙挪蹭贴近了听。
“不扫了,我要休息。”
“行行行,咱不扫了,咱回去,我都替你干,灰我都会拂,桃符我会挂,屋瓦也能擦,我腿脚比你麻利……我带你回房!”
艾叶弯腰抓着顾望舒的胳膊一同爬起,就是这会儿俩人谁也不比谁健全,谁身上都没余力,硬生生折腾了好一阵,把原本没几步的路走出好久。
他没敢松手,直到把人好好安置回榻,把被子压盖得严实,悻悻退出屋去。
“……一生不过几十春秋,脆弱成什么样子。”艾叶心有余悸盯着房门自言自语:
“连保他一生无恙无灾都难,哪儿那么多愁心事。”
——
顾望舒浑浑噩噩的睡了也不知多久,头痛突如其来穿过针扎似的窜过,蓦地睁开眼。
屋里被黑纸糊得结实,看不到是明是暗大约几时,只是睡得昏昏沉晕,坐起身来揉揉太阳穴,忽地一阵饭香飘进鼻子里。
胃中一阵抽搐,意识到自己整天都没吃东西,昨日夜半吃的宵夜小食也都吐了个精光,现在胃里空荡荡的还隐隐有些隐隐作痛。
目光顺势转向桌案上,居然是一碗冒着热气的瘦肉粥,旁边小碟上还放着三块桂花糕,粉黄可爱的,上面摆一朵干桂花做装饰。
这季节桂花糕可不好找弄,也不知是打哪儿寻来的。
“……”
顾望舒坐着待了片刻,挪身下榻,拾起勺子送了口温粥。
粥的热度刚好,不烫不凉刚好适口,瘦肉炖得软糯可口,在这入口即化的饱满晶莹饭粒中也不显突兀。
瘦骨纤手弹走桂花糕上的干花,捏一块儿放在口中,花香瞬间润入口腔,溢满鼻腔,新鲜得很,没一会儿就被吃个精光。
顾望舒擦了擦嘴,瞥门口掩了个缝隙,大片夕阳霎时金辉洒入屋内,原是已经到了傍晚。
夕阳如醇香的酒一般温润暖人,不耀眼,是他刚刚能掩袖看着的灿烂。
他轻脚踏出门,丹色彩霞在云海中随意游动,波光潋滟,在如新的屋瓦上留下浓墨淡彩一笔绝唱,
院中央的桂树上扯着几尺层红绸装饰,垂下火红的流苏与丹霞交相辉映,
刚挂好的福字木牌在微风中摆动摇曳,碰撞枝杈发出舒心的声响。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顾望舒转身看去,艾叶此时正蹲在围墙上往大门两侧挂着大红灯笼。
丹霞将他整个人映得暖红,似乎是听到了响,艾叶抹了把额前的汗,逆光扭过头冲他展开了个大大的笑容,竟满是爽朗清澈的少年感。
他都余千岁了。
顾望舒心想,为何仍能是一副不谙世事,心无城府的模样。
视线被满院的红引去,不仅是中央的那棵桂树,连四周院墙上都扯满了红绸和福字木牌,还有些祈福的小符咒,看得他有些发怔。
往年要说观里也是会例行往这儿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