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舒实在不知道该把挂在自己身上那个往哪儿推,还得忍着听他一劲儿跺脚,喊地上好多虫。
神堂内格外湿热,正是适合蛇虫生存的温度,多半这也是为何分明是冬日,张府仍有虫患的原因。
顾望舒向前行几步,隐约似乎听到类似微弱蝉鸣磨翅声。
不过想来如此冬日何来蝉声,并未注意,只停在祭台前站定。
中间供着的东西被一块染了血的红布盖得严实,艾叶见他伸手要摘,忙地怕得噤声跳到顾望舒身后,扒着人肩头探出半双眼偷看。
“怎么,难不成你喝多了会变成胆怯君。”顾望舒嘲笑中猛地扯下红布,不容得下一句拌嘴调侃,二人齐齐愣在原地!
那神堂灵位上立的并非什么神像、画像,竟是块刻着字的玄色圆头石碑!
“这……”
艾叶这会儿吓得更是背后发毛,几乎要跳起来全背在顾望舒身上,指着碑说:
“好……好多虫蛇……”
顾望舒定睛一看,那块石碑并非玄色,而是上面爬满了黑虫与不过小指粗长的小蛇。
艾叶见此疯了似的把脑袋埋到顾望舒背上,吭叽道:“回家算了,好恶心,好恶心!”
顾望舒亦觉如此,皱眉道:“原来那类似磨翅声竟是小蛇吐信,看来这里以活物祭拜的传闻并非有假,活物腐烂才会引来这些东西。”
“好端端的为何要弄这么脏啊!”艾叶捂眼道。
“稍等。”顾望舒提三枚火符甩到石碑上,石碑顿时燃成一片,蛇虫稀里哗啦烧焦掉落满地,露出石碑上原本刻画的内容。
“这是……”神堂内光线昏暗,好在顾望舒习惯不明不寐,借长明灯看得见石碑上密密麻麻刻得都是正字。
唯第一排写着小字道:“显胤三年。”
顾望舒不禁念道:“显胤三年,北疆大乱,朝堂不济,死无辜六万余人,七百五十人。”
“什么六万人七百五十人的。”
艾叶挤在顾望舒耳边,一开口全是酒气,惹得他更是恼火,不耐烦道:“我哪里知道。”
“不过这里的正字数完刚好七百五十。”艾叶颤颤巍巍指着碑道。
顾望舒无暇顾及他目光灵敏,原地沉思片刻,将“显胤三年”念上几遍,喃喃道:
“自新帝登基以来朝堂常年动乱,无辜人死伤无数,只是我等长居世外,并未对朝堂事有太多了解,如此看来定是那年发生过什么大事,才会死了这么多人。”
他又道:“但这六万与七百四十有何联系,为何碑上又只刻七百四十正字——”
他再往前一步仔细打量片刻:“挨个被以利器划掉了。特别是最后这几十个正字,刀刃还是新的,只剩最后一个正字仍在。”
艾叶在他背后狠地干呕一声,惊得顾望舒以为他醉得要吐,连忙将他从身上甩下,双手拢起接到他嘴边去。
艾叶胃里“咕”地一翻,还好是憋住了,用手狼狈抹去口水,撑腰无力笑道:
“做什么,你还打算用手接啊。”
“……”顾望舒尴尬放下手去在身上蹭蹭:“怕你吐我身上。”
“我没醉,是这神堂里太臭了,吃的又多,我刚试图嗅出些什么——呕——”
“别闻了。”顾望舒皱眉道:“我来查。”
艾叶这会儿虚得冒汗,哆嗦往石碑前的满是香灰的香炉里指。
“呃……不行了不行了,背我会儿,背会儿,我不想躺在这儿全是虫蛇的地儿…”
说完咚地一头撞在顾望舒身上。
“……”顾望舒抚额一叹,任那半死不活的把全身重量倾在自己身上:“下次再喝杂酒,扭了你的头。”
他俯身往香炉中看去,香灰中恶臭逼人,几十只白色肉虫拱在里头。
“香灰怎会生虫。”顾望舒沉着伸手拨开几只,从中捻了些灰出来。
艾叶见状背毛大炸,晕得头都醒了:“我靠!你这辈子再碰我了!”
“小声!”顾望舒忙地张手堵嘴,艾叶眼看他才捉完虫的手直奔自己嘴巴而来,叫得更欢。
“别碰,别碰我!啊!救!”
——“什么人!”
门外官兵隐约听见声响,艾叶耳根骤立,刚想说话发现顾望舒那抓过虫的手已经堵在自己嘴上了。
这妖头皮猛炸,头发根根绷成了直的,没等眼泪出来就被顾望舒连滚带爬拖到祭台下头。
祭台下由一张红布遮挡,隐约见得几个穿靴的兵停在外头,其中一个往里喊了两声“何人在此!”
另一个悄摸道:“这鬼地方哪儿有人啊,你听错了吧。”
艾叶:“呜……!!!”
“诶,你听!”
“这……这不是鬼叫吗!”
“你进去看看。”
“哎!怎么不是你去!”
顾望舒就差把自己整个拳头塞他嘴里了,又觉得怀里这妖浑身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