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转眼就要我表示?”
“我!”
艾叶两只手茫然晃了几下,眉心弯折,确是自己怕了他为执意报答自己再做什么傻事干脆说了什么都别做为上,这会儿可好,哑巴吃亏。
顾望舒看他那副怂又委屈,急又不甘,闷声咬嘴皮的模样,忍不住轻笑道:
“那依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艾叶帷帐后头的大眼一亮,贴身捞住顾望舒的袖子,掷地有声道:
“请我吃饭!”
捞完又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忘记他与自己说过莫要随意贴近触碰的警告,默默抽出胳膊,翻俩眼睛等他骂。
好在顾望舒今日心情似乎不坏,甚至带有些无可奈何地嘴角微卷,暗自将衣袖抖整,点头道:“好,去哪儿,吃什么。”
他擎伞迈步,白伞白发携一身清雅冬风,往前走不多几步,且停在车马来往的街边,犹豫片刻道:
“我本不常下山,向来独往不喜喧杂,更不喜被路人像见珍兽似的盯来看,因此未曾在镇上吃过什么东西,进过什么饭庄,如何带你品得好味。”
“这个我知道,不用您犯愁!”
艾叶看得出顾望舒的犹豫,扬长负手绕到他身前,将下巴得意一胎,拍拍胸脯拽上他的手腕道:
“走,今日艾哥哥带咱小妖怪逛镇子,肠美食,您负责掏银子就行!”
顾望舒目光速地落到隔着衣袖被拽的手腕上,嘴唇磨地一颤,怔道:“哥哥……?”
“那你要叫什么,我这把年纪难不成还得要你喊声老祖宗了?”
“胡闹,你放——”
开字未出口,人已经被拽出数尺远。
洛安山下的镇子虽不如益州或皇城繁荣,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艾叶这些日子也算是把镇子转了个明白,大咧咧地拉着他在街上走。
正值午时,冬日暖阳正盛,街上人多,难免有不少人面带诧异直勾勾看他这晴天打伞的白发道士。
顾望舒并未像艾叶似的带着帷帽斗笠——
其实不是他不想带,多半还因眼睛不太好,一层薄纱晃在眼前遮着,会看不太清路。
他最不喜被人盯着看,更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去。
而今街上人多,热闹杂乱之外走过路过的人都要往他身上偷瞄几眼,这让他心生烦躁,好似被人堵了抠鼻呼吸沉闷,只好跟在艾叶后头。
本就生得严峻一人,现叫路人看着更凛不可犯,瞄完纷纷低头绕着走。
艾叶看他这副模样,故意放慢些脚步跟他并了排,小声凑到跟前安慰道:
“堂堂正正点,别人看你不过是新奇些罢了。反正路人就是过眼云烟擦肩而过的,你又没伤了这里谁的私利,便没人真的在意你,人家回头就忘了,倒是你自个儿耿耿于怀放不开。”
顾望舒撇撇嘴,说:“你又懂了。”
艾叶拍拍肩道:“嗐,小妖怪,你若是真把自己当成怪胎,那可就怪不得别人也将你视为妖人了。”
“是你一口一个唤我小妖怪,这会儿反倒说起我来。”
“那能一样吗?”艾叶哈哈笑道,“这是爱称,只有我能叫!”
“爱个鬼,说得好像你懂什么是爱似的。”顾望舒翻了个白眼,加快几步走前头去了。
“我怎么就不能懂了!”
艾叶在后边看着他那笔直正挺得过于死板的背影,追着喊道:
“我是妖,又不是个出家的和尚。”
“少来。喊这么大声。”
顾望舒紧地折袖躲开身子,试图装作与他是两不相干的过路人。
“啧,等等我,走那么急,你知道该往哪儿去吗!”
“……”
“哎前面那个白头发的,过了过了,饭庄在这儿呢!”
“。”
二人进了饭庄,艾叶熟练寻了个二层靠里的包间,瞧向满墙挂着的琳琅菜目,问:“你说咱吃些什么好?”
顾望舒头都没抬地应了句:“随你选。我有钱。”
他可不有钱怎么的。清虚观香火旺盛,又常做委托除妖降魔,观里发的月例钱本就不少,他又从不出门,没处花销,这些年来自然攒了不少。
艾叶听了发笑,打趣道:“顾大财主,我这不是为你省钱的意思,是在问你想吃什么。”
“……”
顾望舒顿上片刻,抬头往墙上刻着菜名的木牌上看。
满眼的什么芙蓉大虾,金钱吐丝,桃仁鸡丁,桂花干贝,宫保兔肉,糖珍酥烙,胭脂鹅脯,藕粉桂花糖糕……
“不是说请你吗,就由你选吧。”他道。
“我选?”艾叶枕在桌上撑着脸,眉眼带笑招呼小二道:
“那这面墙,从左到右,都给我各来一份!”
小二肩头扛着毛巾,手里提着记账的笔一怔,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艾叶进来算得上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