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险没被当成妖物一剑刺死在襁褓里。
他身侧并未留下任何写名身份名讳的纸条,只一颗精致雕刻着月桂宫栏镂空银铃,刚好又因月人之身,才有了望舒这个名字。
心是善的,寓意也都是好的。
艾叶心中嘀咕:“就是长着长着,连心都长成那暴雪寒夜似的不近人情了。”
顾远山折身站起,道:“不过你四人今日都在这倒也好的,如今九子夺位,大妖再来祸世甚至已将战火牵扯进中原,想要护得这苍生不受牵连,为师现一身修成定是远远不够,甚至于唯恐要借助天神之力。思来想去,唯有重阳一过,闭关修炼,祈神赐法当为唯一。”
顾莫捧着铜镜一抖,急道:“师父,您要闭关!”
顾远山移目至顾长卿身上,挥手道:“是,但恐你与你二师弟趁我不在,要杀个你死我活。”
艾叶挠了挠脸,心道这二人还真是闹得鸡飞狗跳无人不知。
顾长卿嘴角一撇,置气道:“弟子尽量。”
顾远山转了话锋:“借住在你那的妖进来如何,并无异常吗。”
顾望舒沉气开口寥寥道:“好,好吃好睡,吵吵嚷嚷,多半是只猪妖。”
艾叶鼻子一痒,忙拿手捏鼻子憋住气,才免得喷嚏炸出来。
“师父在问你话,好生回答才是。”顾长卿咬牙切齿。
顾望舒心早积了满心忿恨不满,听到这儿冷地一笑,提声道:“我这不是在好生作答?事实正是如此,怎么,师哥莫非是想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扣到我们头上。”
“何来莫须有一说,你当自知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一妖与一妖人谈何好字——
“所以师哥时非要听我说出我放那妖夜半私逃下山,吃人肉啖人血,行伤天害理之事,才觉舒坦了。”
“真是冥顽不灵!”顾长卿拍案嚷道。
“是你恣意妄为。”顾望舒淡声嘁道。
顾远山撑额愁道:“再吵就给我一并滚出去。”
艾叶正觉有趣,本以为那兄弟几人聚在一起还要多拌几句嘴,多有些好戏瞧,竟见顾望舒整袖起身,真当着满堂人的面奋袂离去。
“……”艾叶比屋内那几个黑脸却不觉意外的更惊得说不出话,手心里拿来打牙的瓜子都没嗑完,哗啦啦扬在屋顶,跟他跑了出去。
即使入了秋,正午的日头还是照得明媚,已无蝉鸣,却盛阳炎。
顾望舒把伞面压得更低些,闷头走在路上。
他今日真的太白了,任谁看来都是块行走的白缎子,一枚长了腿的玉雕成精。
折腾一天连半个时辰都没睡得上,看着一副气定神闲,其实仔细瞧了便知脚步发虚,到底凡胎肉体,我一个大妖不睡觉都会犯飘,这人全是逞强咯。
艾叶刚想跳下去招呼人,赶头顶放课的钟响了,一时间轰地涌出大批抢中食吃的小道,呼呼炸炸跑了出来。
几些眼尖的见了顾望舒猛收脚步,险停下来让到两侧,道上句:“二师兄好。”
顾望舒把伞往前倾斜,暗自遮了视线。
“今日难得荤日,菜谱里有烤鹅,去晚可没了!”
有人喊了一句,逆行的人群瞬间成了蜂群一拥而上,后边的看不到前头。
听“嘭”地一声,几个打闹跑着的道童哎呦滚到地上,揉着脑袋起身正要跟撞人的讨个说法,忽见旁边滚过去把绢布的伞。
道童定睛一看,倒抽凉气面面相觑。
整条蜂拥的路也顿时凝了,众人纷纷好信探头围去,只一身白伏跪在路中央一动不动。
“向来月人身,不得见光。”
痛极,且易致盲。
“孩子怕是要撑一辈子伞的。”
顾望舒三四岁时,曾扶在门后偷偷听得郎中与师父唉声对话。
“也保不齐他这双眼,能不能撑过二十岁。”
作茧自缚
昨夜雨留泥迹,顾望舒深觉两膝反凉,泥泞感并不是什么好滋味,但当下早已考虑不到那些,眼中钻心的疼叫他动不得半下。
周围看热闹的一个都不敢上手去扶,全闪在一边眼巴巴看着。
先起来再说。
他先是试图动手摸索几番,抓不到伞,不得不咬牙试探着眯开条缝隙,哪成想受了刺激的中泪水不受控地夺眶而出,视线全绞着光糊成一片。
“该死。”
顾望舒暗骂一声,想必眼下情景可笑得很,清虚观亲传二弟子向来端得神秘孤傲不近人情,在外话本传得凶神恶煞之辈,如今正竟手脚并用的爬在人群中央,满身泥水像个瞎子找拐一样摸索——
却除了满手的泥什么也没摸到,甚至于哭得一塌糊涂。
围观的人群静得可怕,顾望舒指尖微颤,恍惚间似乎闻得忍不住憋笑时漏出的气声。
【“快点儿的,把他伞夺了就是个废人了,拽过来!”
“只会掐守护诀的废物,有本事站起来睁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