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伤也不在手上,喂什么喂?
深吸一口气,赵晏尽量心平气和地同她讲道理:“薛姑娘,你觉不觉得我应该先洗漱一番?”
“是应该。”薛灵栀点头,又有些纳闷,“你要洗漱就洗漱嘛,我又没拦着你。昨天半夜我好像还听见你……”
赵晏阖了阖眼睛,异常平静:“所以昨夜我伤口被牵动,又渗血了,现在还在发烧。”
原来她不是没听见。
“呃……”薛灵栀一噎,暗想,是她疏忽了。
父亲薛文定是得急症去世的,根本没给她尽孝的机会。祖母病重时,她年纪尚小,是父亲在床前伺候,她自己并无太多照顾病人的经验。以至于昨天竟忽略了这一茬。
不过她这人一向听劝,又深谙知错就改的道理。于是,她甚是诚恳地发问:“那你现在想让我怎么做?是让我把洗漱的东西端过来?还是我扶你出去?”
赵晏按一按眉心,颇觉无力。
宫中侍者无一不是体察人心、揣摩上意的高手,他生平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偏生这姑娘还一副诚恳体贴的模样。
赵晏只得和她讲明:“端进来吧。”
“行,那你等一等。”薛灵栀爽快答应,利索照办。
她年纪轻,精力足,并不在意这点小节,而且她还指望着他假扮自己未婚夫呢。
就当和养鸭养狗一样,多费些心力罢了,她养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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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又亲眼看着张公子服下汤药,薛灵栀才又同他商议“婚书”一事。
“准备婚书?”她刚一提出此事,赵晏便挑眉看向她。
“对。”薛灵栀郑重点头,继而认真解释,“正因为咱们是假的,所以更应该准备齐全一点儿,就像真的一样,好让人挑不出毛病。”
赵晏随口应道:“那你准备吧。”
他重伤未愈,实在不想在这等小事上浪费精力。
“我听人说,婚书要有双方父亲的名字。”薛灵栀颇有些不好意思,“张公子,你爹爹那边……我怎么写?”
她倒是不介意生编硬造,就是担心他不满意后不肯配合。
谨慎起见,她特意来问一问。
赵晏本不想理会,但不知怎么,他心思一动,忽然想到她先前取的“张乙”和“张二”,不由地心生警惕。
直觉告诉他,此事不能由她全部做主。
“张——”赵晏视线微转,目光落在床畔的半旧木桌上,“张卓吧。”
“行,就张卓。”薛灵栀点头,极好说话,又问,“那生辰八字?”
“随你。”
听到他这句话,薛灵栀心里就有数了:可以合理编造。
……
父亲下葬后,薛灵栀第一次踏进他的房间。
薛文定生前喜好读书,房屋也格外宽敞,房间靠窗的位置有一个木制书架,整整齐齐摆放着他所有书籍。
——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他在县城时,借阅旁人的书亲手抄写的。
薛灵栀小时候跟着爹爹学过几年字,模仿他的字迹不说能像十成十,八九分相似肯定有的。
找出笔墨纸砚,她反覆练习,在浪费了好几张纸后,终于拟出一份似模似样的婚书。
其中,伪造的薛文定签字,几乎能以假乱真。
薛灵栀细细看了几遍,颇为满意,拿去给张公子瞧。
此时,赵晏服下药将近半个时辰,效性刚发作,已渐觉困顿。
面对递到跟前的“婚书”,他耐着性子匆匆浏览一遍,随后,心中浮起一抹惊讶。
看不出来,这位薛姑娘字写得不错,尤其是薛文定的签字,潇洒又大气。
先前倒是他小瞧她了。
而且她的名字不是灵芝,是灵栀。
一字之差,比他原以为的要清雅得多。
“男方父亲这里,我还没写,怕给人看出是同一个人写的。张公子,你看你能不能给补上……”薛灵栀小声请求。
伪造两人的还行,一下子伪造三个人的,还不能用自己平时常用的字体,属实有点难了。
赵晏抬手推开,神情淡然:“我若说不能呢?”
“那,那我就当你爹不识字,画个圈,按个手印。”薛灵栀已想好了退路,“也很正常,我们这边很多不识字的。”
赵晏眼皮直跳:“去拿笔墨来。”
不识字?亏她想得出来。
薛灵栀脸上立刻露出了笑意:“好勒,你等着。”
笔墨都是现成的,只需添两个字就行。
然而,面对薛灵栀拿来的笔墨,赵晏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
他还是第一次用这样劣质的羊毫。
算了,勉强一用吧。
“张卓”二字,刚一落在纸上,薛灵栀便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哇,写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