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井水里都浮着孩童的尸躯,无尽的杀戮里怮哭声不绝于耳。
是生死诀别,彻底爱错。
几世缘分修错遇错,肝肠寸断里恨意犹如钢针刺骨,狠狠扎进识海最深处。
是妇人分娩,罪人凌迟。
痛楚足够轰穿人的天灵盖,要嘶吼着挣扎着毁灭掉所有的理智。
戾魔本质便是万千恨意的凝聚。
可宫雾如同在深海里遨游一般,此刻无法被它抢掠半分灵台的清明,反而怔怔出神。
她握着姬扬的手,在山呼海啸的尖利恨意痛楚里看向他。
姬扬,你会不会已经爱了我很久。
在万千的恨里,我好像只是看见你的爱,便暖到足以忘却所有。
青年始终与她十指紧扣,共同熬过所有的苦楚疼痛,始终没有放手。
宫雾很小心地亲了一下他的手背,然后放松呼吸,在彻底浸过黑雾周身后予以吸纳。
如同光吞噬影,昼饮下夜。
她仅是放松下来,甚至扬起几分笑意,便能让它们融化消散,然后被吞没到成为她的影子。
法阵之外,众人只见结界裂缝越来越大,几乎如冬日里结冰窗花般布满全部,纷纷拿出刀剑法器准备拼死一战。
却在此刻,那结界破碎炸开,散得漫天都是。
黑雾一瞬被彻底吸纳,融作真仙的落影。
戾魔彻底消散的同一时间,现场所有人都直觉精神一阵,有说不清的爽快舒畅!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再也不用为这剽悍凶物担心受怕了!!
“好——”有人喝彩道:“可算是解决了,我今晚要痛饮三大坛!”
“真被吸走了?这千年的祸患就搞定了!”
“是啊!你看那还剩下什么!”
有人难以置信,冲过去再三确认,生怕戾魔卷土重来。
有人又笑又蹦,拉着自家掌门嚷嚷着要回去摆宴吃肉。
更多人围到宫雾身边,仔细看她如今的模样。
——这还是当时那个干瘪瘦小的山丫头?
她真是宫雾?宫雾真成天上仙姬了?
纷乱喧嚣里,宫雾逐一谢过人们的关心询问,说:“抱歉,我还有事要做。”
姬扬看向她,目光似是询问。
宫雾已经做好了彻底同他诀别的准备,说:“走,师兄。”
“我们去千重云阶。”
你早该去往那里。
这些年守着我的日子,谢谢你一直在。
他们飞向虹陵,再度来到光华凝成的长阶前。
人间风雨交加,余雷未散,但长阶仍是凝着华光,毫无变化。
踏上长阶,至此飞升,师兄,你去吧。
他们之间似乎不用再多言什么。
姬扬许久才松开宫雾的手,见她笑着点一点头,便踏步而上。
他年少便天赋禀异,如果不是因为许多波折,修为早已足够登仙。
真正走上长阶的那一刻,青年的长袍飘扬而起,周身魔气缓缓散尽,重回清俊从容的模样。
姬扬本应是极好看的人。
他的打扮仍如她坠落毒池的那一天,碧绳束发长袍含风,身如修竹眉似深叶。
再靠近些闻,有很清幽的薜茘花香气。
他回眸看她,凝神许久。
似乎不肯成仙,留念人间。
一双墨瞳,如世间最深的良夜。
宫雾的心里砰砰直跳,也不知自己在紧张还是彷徨,仍笑着望他。
溯舟,你已经将七情六欲悉数斩断。
你会去更高的地方,也许会成为一方神官,从此受尽世人敬仰。
师兄,那些束缚你的,都不再存在了。
你快去吧。
她心里暗暗想着,手指握紧裙边,佯装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还有什么又痒又痛,似说不出口的玩笑话。
姬扬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的心念不止,如风摇铃。
……终是放不下你。
“回去吧,我们成亲。”
青年迈步而下,重回她的面前,伸出修长白净的一只手。
此刻终于说出心中所想,只觉得如释重负,笑容真切。
“小雾,他们许给你的,我加千倍。”
宫雾怔在原地,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啊?”
姬扬说出此话时, 似是一无所有的状态。
他原本仅是一介无情道修,又生于月火谷这般紧巴巴过日子的地方。
单说他自己有什么能拿出来做聘礼的,恐怕不多。
宫雾先前被聘婚数次, 无论是抱朴府还是虹陵胡氏, 均是聘礼千车、红匣无数。
姬扬此刻骤然求亲, 连一只镯子都未备好。
可那些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