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半响,安和公主悠悠收回了目光,一边摇头,抽噎道:“算了子淑,陈尚书就是冲着我们知礼去的,知礼这个性子,又有谁能劝住他?”
老夫人便沉默了,胸口的一团气忽然散开。安和说得话,她当然也明白,只是见旁人好端端的站着,她又如何能释然?
“罢了,”老夫人叹气:“溪丫头你先回府。”
陈在溪沉默了一瞬,顺从地点点头,又轻声应道:“好。”
临走前,她将视线落在那禁闭的门前,随后缓缓收回目光。
一想到表哥还在昏迷,陈在溪忽然有些不自在,她一边揪住袖子,有些无措。
她这个性格,真的太容易半途而废了,就如同方才,她连看一眼表哥的伤口都不敢。
……
好在表哥也不会在意。
是啊,不论她是否半途而废,表哥也都不会在意。
今夜的国公府异常安静,微微的风吹过蔷薇花时,会发出很细小的声音。
但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安生的,即便回到梧桐院,陈在溪心里的那股无措感还是没有消散。
罢了,她想自己真的应该好好睡一觉。
她已经决定不去打扰表哥,如果还一直念着这件事,又算什么?
这样想着,陈在溪的紧张消散了许多,闭上双眼,慢慢沉静下来。
只是睡梦中也不太平,不知怎的,她又想起来安和公主的那句话——
“可是天底下有哪个母亲,能眼睁睁看着孩子疼呢?”
一时间,心脏是紧缩的疼痛,陈在溪从梦中醒来,她睁开双眼,抬眸,只看见从窗台散进的日光。
这样的光芒,生机盎然。陈在溪看着,忽然捂起心口,她只感受到一种极其浓烈的悲哀。
绿罗在这时推开门,未曾料到自家小姐已经醒来,她大步走过去,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小姐,怎么不多睡会儿?”
陈在溪摇摇头,纤细的指尖还压在心口上:“没事的绿罗,我只是不困了。”
柔和的日光落在床榻,照耀在白衣女人身侧,她半张脸沉在日光中,面色苍白,很是脆弱。
其实昨夜,小姐也受惊了,
绿罗忽然很难过,艰难地哽咽了下。
她这样的目光,陈在溪沉默了会儿,她好像意识到什么,便道:“绿罗,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绿罗擦擦眼泪,努力平复心情:“小姐,是老夫人说,让你今早同张公子见一面。”
“哭什么?”
陈在溪听完,找出手帕递给绿罗:“本就要见面的,只是这一天提前来了。”
十一进屋, 一边合上门,喧嚣声被隔绝掉后,他转过头, 见赶来的医师在给宋知礼止血。
他抬步走去:“唐太医,您看看……”
唐太医摇摇头, 赶在十一开口以前道:“是伤口二次裂开, 失血过多造成的晕眩。”
“那大人什么时候能醒来?”
“已经止血了,”唐太医面色有些为难, 顿了下,还是开口:“十一,世子这个情况你也知道,确实不适合提剑了。”
“嗯。”十一了然, 又道:“其实大人没有提剑。”
转过身,十一将视线落在闭目不醒的人影上——
宋知礼合着眼, 即便是晕眩过去, 面色仍旧平静,疏离的样子。
只是他肩膀边的布料被人剪开,露出血迹斑驳的伤口来。是一支竹箭直戳肩膀, 又硬生生被人拔下。
除此以外, 肩膀旁,还有陈旧的伤疤纵横交错。
十一收回目光,忽然想起从军营回上京的那一年, 边外突发状况, 残余的荆国人奋起不平, 要为亡国平反。
那时的宋时聿还只是副将, 领军去剿灭这一支残余的军队。
只可惜战场上的事情都是无法预测的,那一晚, 荆国军被低估,已经直下西城,势必要拿下这座城池。
西城中守着的人不过千数,若是被攻下,将损失一座城池,好在军营已派兵前来支援,让宋时聿暂且等待。
只是荆国人来势汹汹,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攻到西城,十一便被派去传信,只是等他领着十万大军前去支援时——
荆国军已经战败,西城也只剩下死尸,而宋时聿倒在血海间,胸口间被插进了一支长枪。
宋时聿作为副将,只牺牲了一城人便守住西城,只是他还作为长公主的嫡子,若是就这般死了,剩下的人也是活不了的。
今夜同样,大人不能出事。
看着唐太医一脸难色地扎针,十一不敢松懈,他当然也还想多活几年。
七月末的天气,仍旧是时而阴沉时而放晴。小雨过后,今日就彻底放晴,很适合出行。
门外的嬷嬷已经候了一上午。
屋内,陈在溪看向镜中的自己,静默了会儿后,她有些无奈:“绿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