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又做错什么吗?
她这幅做错事的样子,到让李长怀有些无从下手的无措,只道:“在溪,你若是有急事,也可以同我说。”
耳边落下声音温和。
不同于大表哥说话时的冷漠, 李长怀这个人,总给人如沐春风的暖意。
在这样柔和的声音下,陈在溪的紧张彻底缓和。
她摇摇头, 道:“没事的。”
她这般说着,李长怀低头看她, 几丝光亮透过树荫落下, 落在她颈间,凌乱发丝使她有些脆弱。
沉吟片刻, 李长怀转而又道:“在溪妹妹若是不想跟着宋家去礼佛,我知道寺里有一处祈福的地方。”
陈在溪低垂哞,没有回答。
李长怀想了想,以为她是和宋家人闹了矛盾, 她一个人在此处,他虽然也有几分好奇, 但更多的是迁就。
又说:“在溪, 当年在景江,你父亲也很照顾我,我今日不会放心你一人在此处的。”
“嗯。”
陈在溪扯出抹微笑来, 她知道李长怀心善, 既然他这般说,便不在纠结:“好,我跟着你。”
她杏眸忽闪, 眼底也是信任, 能被她全心全意的相信, 李长怀心口一顿, 忽然觉得这种感觉很不受控制。
他顿下,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此刻, 两人漫步在清山寺上,山上路杂,小路蜿蜒曲折,并不好走。
但抬眼,树荫茂密,日光落在泥地上,光线被分割成很多片,将林子里的两人包围起来。
察觉到陈在溪走不快,李长怀又刻意放缓脚步,两人并排走着,没多久,高山之山,多出一棵挂满红色丝带的百年菩提。
天高云淡,水雾湿润,弥漫在周身时,真的有一种仙境的感觉。
陈在溪呆愣了下,杏眸里闪烁着光芒。
就在这时,李长怀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根丝带,他一边递过去,一边道:“在溪,你若是有愿望,也可以挂上去,清山寺上的菩提树就是祈愿树。”
“若是害怕不准,你也可以同我说。”
“……”
头一次有人这般温和的安慰她,陈在溪接过丝带时,几乎泪目。
她抬眼,看着面前人一袭白衣,如翩然君子般站立在雾气间。
金色的佛像面带慈祥,被供奉在高台之上,普度众生般注视所有人。
殿内,宋知礼站在一旁,近乎冷漠地看着众人。
侧过头,见一旁的老夫人点燃了香烛,又供奉了许多金色的叶子,随即双手合十,诚恳地跪下。
这是一个尤其虔诚地姿势,不光是跪下,还要额头磕地,反复三次才算是祈愿成功。
紧接着,宋家的所有人都依次点燃了香烛,跟着又跪下,最后磕头三次。
充满金色光辉的殿内,此时寂静,檀香的味道充斥在殿内,大家都已经习惯这般祈愿,连心性顽劣的宋晚云都未曾不满一句,安静虔诚。
宋家小辈已连续三年来清平寺,每一年,都会这样祈愿。
却不是为自己。
殿门外的宋知礼淡淡看着,却不似往日里平静,连神色间沾染上几分厌倦。
老夫人回头,又叫了声他:“知礼,过来祖母这,让佛广大师替你看看。”
金色的光芒落在他身上,男人着墨色长袍,周身气势冷若冰霜。
静默两秒以后,在老夫人渴求的目光下,宋知礼还是上前几步。
顷刻间,殿内也只剩下三人,老夫人看着佛广大师,终于焦急地问道:“住持,你知我儿死得早,我现在就指望着我孙能好好的,你多替他看看?”
佛广大师身穿灰色长袍,素净古朴,他手持一串佛珠,平静的目光落在墨色身影上。
其实他已经看了半响,仍是叹气,连道两声:“我佛难渡,我佛难渡。”
老夫人看着佛广大师这般模样,手搭上心口,艰难地呼出口气:“我儿当年,我儿当年走得早,佛也未渡他。”
老夫人这一生,只此一子,才华横溢,年过弱冠便在朝廷上大展手脚,却不过而立之年便逝世。
但好在留下了知礼,他甚至比他父亲更加优秀,得天子赏识,得百姓厚爱。
儿子逝世以后,老夫人便只有他一个孙子,自然是极其看重。
只可惜这孩子命数里带劫,而立之年定有大灾。
眼瞧着他明年就是而立,老夫人心里很不舒坦,也会慌张:“那知礼,既然住持这般说,你也跪下来试试,你也跪下来求求佛,求求他渡你……”
宋知礼却只是淡漠地扫视过去,神色厌恶。
他双目直视着那尊佛像,内心平静,未曾有半分的虔诚,一尊虚拟的金像,也值得寄托吗?
只是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宋知礼顿了下,有些烦了,只好开口,平静道:“祖母,为何要信佛呢,父亲是如何死的,你明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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