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罗也连忙跟上:“小姐,怎得忽然这样慌忙?”
慌忙吗?陈在溪扯了扯嘴角。
她分明是被吓到了才对。
里屋内确实是一片祥和。
耳边是祖母温和地叮嘱,视线间,女人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宋知礼看着那抹水蓝色裙角散开。
最终在半空中荡漾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里屋内,圆桌摆在正中,氛围尤其和谐。
老夫人手持玉筷,神色柔和地看向宋知礼:“知礼看看,今儿有没有你喜欢得菜色?”
话落,在老夫人身旁的宋妙仪顺势抬眼,见大哥却是一字未言。
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应,老夫人并不急,只抬起手,亲自给身旁人布菜:“今日的茭白不错,祖母记着你去年多夹了一筷。”
“祖母。”男声语调平静,没有波澜地拒绝掉这份好意,“祖母好好用膳,我自己来便是。”
这样冷淡的语气。
那落在半空中的筷子因为这句话停了。
老夫人神情微怔,随即反应过来,跟着就收回了筷子,脸上却未见一丁点不满。
她笑着:“好好好,是祖母错了,几月不见,瞧祖母都给忘了。”
大哥从不让别人布菜,宋妙仪也想起来,忍不住又抬眼看去。
正前方是一张紫檀木雕纹圆桌,时隔两月,大哥又回来了,正坐在主位的人旁边。
男人背脊挺直,如青松般挺拔,黑衣称得他越发肃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妙仪总觉得大哥这性子越来越冷淡了,前几年她还敢同大哥搭话,现在到胆怯起来。
正出神,余光里的人影微动了下,似是注意到什么。
宋妙仪心一惊,赶紧低下头装作无事的样子。
也就正巧错过了门口那抹水蓝色倩影。
水蓝色裙摆一荡一荡,偶尔露出来一截脚踝,太阳下,有一瞬那抹白发起光来。
绿罗追上自家小姐,还没反应过来:“小姐,怎得忽然走这样快?”
已行至水亭旁,陈在溪脚步终于慢下,微喘着回应:“早点回去,我想歇息了。”
这条路今日已反反复复走了几趟,绿罗叹气,看着女人坠满晶莹汗珠的额头,有些担忧:“小姐,我等会儿去煎一副药吧。”
她身子不好,冷不得热不得累不得,需要用各种药滋养着身子,这几日小姐又开始心脏疼,绿罗瞧在眼底,越发着急起来。
说起药,是该喝药了,可药太苦,陈在溪还想挣扎一下,问:“那绿罗给我买云片糕吗?药喝起来好苦的。”
云片糕是用糯米粉制成的糕点,陈在溪本不爱吃,但自来上京城以后,无意间买到了城南一家糕点铺的蜜饯,许是买了太多,掌柜的就送了一包自家店里的云片糕。
入口细软,甜滋滋,从此她便常找绿罗讨糕点。
“小姐你呀——”绿罗叹气,似是想拒绝,抬眼,见水亭下的蓝裙女人闪着眸子期待,女人身姿轻薄,是尤其纤弱的样子。
小姐又瘦了。
嗜甜对身体不好,但偶尔一次尚能接受,绿罗妥协地点头,不忘叮嘱:“还是要少用些甜食,当心牙疼。”
“没事的绿罗,我每次只吃一点的。”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等穿过了水亭,没走几步到梧桐院。
院里的两个小丫鬟还未回来,绿罗收拾了下桌子,又去泡了一壶茶过来。等一切妥当,她伸手将食盒打开,尤其精致的红木描金三层提盒里,却颇有些空荡。
第一层只摆了一道素三锦。
第二层是一小碗白粥。
第三层什么也没有。
“……”
陈在溪和绿罗互相对视,便默契地一起摇头。
“唉。”水蓝色衣裳的女人直叹气,没什么精神地将食盒盖起来,“绿罗,盒子里还剩多少银两?”
盒里的银两每天晚上都要清算,绿罗答得很快:“小姐,就只剩下二两了。”
“这一月可是给丫头们打点了不少,时常托静月带些吃食回来,免不得给人家路费,府上每月定额的冰总是被小厮们克扣了去,不打点打点根本没得用。上回小姐让我去打探张家那位公子,我足足给守门的李生给了一两银子封口,要是突发了今天这样的情况,又只得托人悄悄送些吃食来……”
耳边是轻柔的絮叨声,一句一句语调柔和,听着确是字字诛心呐。
陈在溪便又开始叹口气。
她想,她可真真是来受罪的,不过只借住了短短一月,便已经是寸步难行了。
到底是宋府家大,丫头小厮们惯是看人下菜的。平日里只能多打点下人们,不然日子根本没发过。
银两见底,她明早该寄信回景江要了,赵柔忌讳国公府,会送银子来,只是需要等些时日。
可等待的这些时日,该如何熬下去?
陈在溪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