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陈在溪入府的第一天里,老夫人派人赏赐了两匹香纱料子给她。
香纱软而轻,自带一股凉气,其实在来到宋府以前,陈在溪连香纱是什么都不知道。
此刻看着镜中自己,她竟能穿着百两一匹的料子,也有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陈在溪却只觉镜中女人好陌生,这些都是宋府的赏赐,是赏赐,也是施舍。
她都明白。
陈在溪欢喜不起来,只轻扯嘴角:“那改明儿也给绿罗做一身穿。”
绿罗听着这话,吓得当即摇头:“不可不可,我怎么能穿……”
“没什么不可以的。”陈在溪还想说什么,但看绿罗这诚惶诚恐的样子,当下也就没继续。
只好指着桌上的乌木梳篦笑:“我们梳发吧,时候不早了,还要去老夫人那里问安呢。”
绿萝点头,拿起梳篦替陈在溪顺发,她家小姐一头长发极其顺滑,绿罗抬手抚过,只感受到一片滑腻和柔软。
一边盘发,绿罗忽而想起一件事,“小姐,你就不好奇府上怎么突然整顿起来了?”
宋国公府家大,大老爷死后,整个家便是由老夫人说了算,老夫人虽年长,但并不是昏庸一辈,这些年将府上打理地很体面。
说起整顿……国公府乃大晋第一世家,家规森严,又有老夫人管着,陈在溪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可整顿的。
“好了绿罗,你既然这样问,就定是知道原因的,”陈在溪语调软下来:“你就和你家小姐说说嘛。”
绿罗手很麻利,顷刻间就替陈在溪盘好头,她挑出根翠绿色发钗插进乌发中,随后才回答:
“听说是国公府上的那位大公子回来了。”
“是吗?”
陈在溪来府上一月有余,对这位大公子却实在陌生。
绿罗点头:“小姐,按照辈分,你还得叫这位大公子一声表哥呢。”
老夫人住东院,因着是一家之主,平日里对外总是要严厉些,但对小辈们还算温和,每日卯时的请安都给免掉,只改成一礼拜一次。
虽免掉,但陈在溪每日卯时还是会去东院请安,自来府上到现在,已连续一月有余,风雨无阻。
只是今日……因那梦耽误了一些时间,梳妆完毕后,陈在溪抬眼望天,只觉时候不早。
她拉开门,忧心地样子:“绿罗,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今儿这样,怕是还会迟到。”
绿罗跟上,只是不解:“小姐,您刚入府时老夫人曾说过,让你只管跟着表姐表哥们一礼拜来一次就行,不用那么讲究。况且小姐只是晚一些到,老夫人不会计较的。”
陈在溪听完这话叹气,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愁意,只道:“老夫人是长辈,她虽是这样说,可我一个客人,怎真能和宋家小辈比呢?该有的礼数自是不能少。”
绿罗实在不懂这些高门大户的礼数,但看陈在溪愁闷的样子,她努力安慰:“没事的小姐,走快些应是还来得及。”
“嗯。”陈在溪对着她笑笑。
两个人出了梧桐院,梧桐院坐落在靠北的位置,离老夫人的东院还有些距离,陈在溪只得和绿罗走快些。
盛夏,不过卯时,天已经大亮,走过回廊,路过一处园子,园子里是一池荷花,盛开之际,花叶繁茂。
视线再往旁边移,角落里栽了几颗石榴树,石榴花红艳,枝叶翠绿,红绿之间,是属于夏天的灿烂。
陈在溪看着眼前美景,只觉得舒心极了,然后下一秒,就见那树旁的丫头伸出手来,用剪子将那挂在枝头的石榴花剪下。
红花落入泥中,陈在溪皱起眉,可那丫头还不停,咔擦几下,又将枝叶减去大半。
绿罗瞧见,表情也有些惊异:“小姐……这些都是不要的枯枝吗?”
可那树的枝叶茂盛,长势极好,却被人硬生生剪下一堆,这架势实在不像剪枯枝。
没几秒,那丫头又开始剪下一棵树。
陈在溪把这些瞧在眼底,摇摇头,却没说些什么:“走吧,这都和我们没关系。”
两人行至回廊中央。
剪花的两个丫头瞧见她们身影,却也不顾忌,就当着陈在溪面,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闲聊起来。
“这位表姑娘当着是勤快,只怕是真把宋府当成自己家了,每天都赶着去找夫人请安,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孝顺一样。”
“是孝顺。”青衣丫头听见这话抬眼。
那廊上女人的身姿曼妙,着一身薄纱,裙摆飘然,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肢来,往上看,却是丰腴饱满。
平日里,这位表姑娘总是一副病弱的姿态,然身形却不瘦弱,狐媚勾人的样子。
青衣丫头皱起眉,她移开目光,表情嫌弃地说完后半句:“老夫人以前就说过,一礼拜请一次安便好,这位表姑娘却天天赶着过去,怕不是想把府上的姐姐妹妹们都给比下去不成。”
“真是和她那个娘一样,不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