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灼指了指她手中的凤羽。
天君秀眉微蹙,旋即松开:“羽化保住神魂,以待来日么?倒是个好主意,不过……”
慕容灼颤声道:“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我怕。”
二人身侧不远处,入目尽是无尽的金色火焰。
慕容灼此刻为天君所制,距那火焰只有不足半尺,虽然知道天君不会立刻将她扔进去,但悬在火焰旁,还是极令人恐惧。
天君低眉望着手中的凤羽,若有所思。
羽化一途还是太过凶险,她不信慕容灼手中只有这一条退路。
她皱眉思忖。
慕容灼忽然喷出一口血来。
天君微惊,将慕容灼放了下来,神识一动,望着慕容灼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诧异。
灵犀契开始动荡了。
如果不是结契双方要解除契约,那么这样剧烈的动荡往往意味着其中一方受了重伤,极为危险。
但也只是动荡,灵犀契不会共享伤害。
那么慕容灼吐出这一口血,除了心神大乱、悲痛至极,没有别的解释。
“我就说多情是很麻烦的。”天君摇头。
下一刻,她面色骤变。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天君重伤行路已久,又因惊诧而略微放松的这一刻,慕容灼终于等到了她最想要的、稍纵即逝的时机。
就在这一瞬,天君对她行动的限制终于出现了极短的空白。
慕容灼想也没想,因为思考可能会被天君察觉到,更因为她根本不需要就此反复斟酌。
她只做了一个动作。
她的身体朝后倒去,落入无边的火焰当中。
慕容灼落入火中的那一刹,烈焰尽数熄灭,须臾间无边无际的金色火焰消弭无踪,倘若抬首打量四周,就会看到所见之处绵延的山林已经变得低矮,化作平地,地面向下沉降了足有尺余。
但依旧来不及了。
凤凰离火寻常仙人触之即死,更遑论慕容灼仍未飞升。
天君面色终于变了。
不是因为慕容灼。
而是因为她听见天穹之上,传来一声无比凄厉、仿佛啼血般的清鸣。
天君毫不迟疑,转身就走。
她的身形好像化作了一阵清风,一片虚无,顷刻间消散无踪。
片刻间,天边云开雾散,光芒乍泄,云层之上出现了无数道影子。
一道金红的流光自云端坠入神火烧出的千里白地之中。
另一道金红的流光划过天际,飞向远处,身后跟随着数不尽的仙神。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忽有春雷大作,雷声隆隆。
骤雨落下,将天地间涤荡一新。
储君立在云端,落下两行清泪。
身后仙官神祇齐齐拜颂,口称天君。
储君转身,朝着天穹之上飞去。
新即位的天君没有回到母亲生前长居的宫殿里,而是径直来到了银河另一边。
她看着少君平静的面容,忽然非常恐慌。
哪怕现在少君对她说决意殉情,都不及此刻这幅反常的模样更让天君不安。
“还有办法吗?”天君轻声问。
她很不想问出这个问题,但她总不能一直逃避:“神魂的话,凤族秘藏多年的秘法总能有些用处,若是身体的问题,再塑肉身倒是好办。”
少君简洁道:“离火沾身即焚,身体和神魂都出了些问题。”
天君道:“你说,仙廷说不定能解决。”
少君淡淡道:“我自己就可以解决,但我需要一个人护法。”
天君松了口气:“我来吧,你准备怎么办?”
少君平静道:“她的神魂此刻非常脆弱,离开自己的身体就会消散,所以不能重塑身体;但肉身又在离火中完全损毁,几乎无法修复。”
天君朝少君身后望去。
殿内深处的榻上,慕容灼合眸躺在那里,仍然极美,面色又极为苍白,看上去仿佛只是睡着了。
但这一切都只是勉力维持,离火已经将她的身体完全摧毁,此刻哪怕一缕发丝落下,都会压垮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使她化作尘埃。
天君感到有些棘手:“既然这样,怕是不能拖延了,我立刻去请……”
“不必了。”少君柔和地打断了她,“我有办法。”
他的语气极为从容,仿佛只是在说今日吃些什么:“把我的血脉剥一半,融入她的身体里,不就可以了?”
天君霍然起身:“不行!”
凤凰血脉极为强势,若少君分出一半血脉,须臾间便能重塑慕容灼的身体,使她神魂有所依托。至于神魂上的问题,对于凤族来说,大多不是问题。
但生剥血脉岂是那么容易的?其万分之一的痛苦便已经难以想象,倘若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魂消的下场。
少君平静道:“姐姐,你知道我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