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母亲已经不是母亲,她也不会迁怒无辜的凡人。
这是由胸怀、眼界与气度决定的,不会轻易更改。
慕容灼小声问:“那我呢?”
少君望着她,诚实道:“不好说。”
慕容灼眼底惊恐之色更浓,但她仍然没有放下紧攥着少君衣袖的手,更没有流露出躲闪的神色:“那……他们多久能够找到你?”
少君微觉有趣,当真仔细思忖了片刻,算了算道:“或许也就是十年的功夫。”
如果单论躲藏,他当然可以躲藏更久,天君不会大张旗鼓将三千六百凡界翻过来找他,但无论是少君还是储君,都不可能心甘情愿在下界躲藏一辈子。
他刻意将时间说少了些。
身旁传来松了口气的声音。
他低头看着慕容灼,只见九公主面上的恐慌散去了大半,拍着心口,露出一幅劫后余生的表情:“太好了。”
她认真对少君道:“那时候我也快死了,还怕什么?”
少君微怔,忽然想起凡人寿命有限,短短几十载便已经到了尽头。
即使是天潢贵胄,即使是贵族女子,三四十岁便病故的也不在少数。
慕容灼仰着脸,很认真地对他道:“我们慕容家没有很长寿的,先帝与英宗都只活了四十多载,我母后的长姐亦早早过世,外祖母身体也不太硬朗,两族血脉结合,想来我也难得高寿。”
皇后是皇帝的第二任妻子,她的同母胞姐孝惠皇后是皇帝发妻,早早诞育太子伤了身体,二十二岁便过世了。
慕容灼道:“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我年幼时看到这句诗,就觉得这样活着未免太痛苦了。十年后,我都未必还活着,何必去考虑那么久远的时间之后可能会来临的灾祸?”
她下定决心道:“我不怕!”
少君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他心头一酸,平静道:“只要我还活着,又怎么能让你死?”
这句话被他说的极为平淡,但细细想来,其中蕴含的深意却又极为明确。
慕容灼愣了片刻,颊边忽然泛起绯红的云雾。
她眨眨眼,小声确认道:“你同意求娶我啦?”
少君看着她道:“你当真不会后悔?倘若几十年后灾祸临身,我未必能护住你,你本可以无忧无虑度过此生,何必冒险?”
慕容灼低头想了想:“可是几十年后,我如果还活着,那也是捡来的寿命,还怕什么呢?”
她重新抬首,眼底似有日光洒落,极为夺目,极为明亮:“我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如何想,或许真到了那一日会后悔,也可能不会,这些都是说不准的。但我可以确定,如果因为十年后不知会不会降临的灾祸就放弃了,那我会一直后悔。”
少君终于动容。
他抽出被慕容灼攥着的衣袖,进行最后的确认:“我当日考虑了三天,你也该有同样的时间。”
慕容灼摇头道:“我不要。”
她从小到大做决定总是很快,从不反悔。旁人的冲动可能只是短短一瞬,但慕容灼却能维持更久,因为她本就最在乎自己的情感。
正如她对少君所说。
她从不去想未来很多年后的烦忧,只要此刻快活就够了。
于是少君说好。
凤凰很难抗拒火焰般炽烈的情感,更何况少君内心深处,也并不想要抗拒。
皇后第二日清晨起来,处理完堆叠如山的宫务,稍微消了点气,招来宫人询问公主的情况。
听宫人说九公主深夜殿内还没熄灯,很晚才灭了灯烛,又有些心疼,心里盘算着稍后去看看,吩咐道:“既然本宫令她禁足,不必出来请安,那就不必管她,让她睡着。”
旁边的大宫女禁不住一笑。
皇后道:“你又笑什么。”
大宫女便道:“奴婢笑娘娘口是心非,虽然责骂公主,心里却慈爱至极,根本舍不得公主有半点不快。”
皇后哼了一声。
大宫女也是看着慕容灼长大的,正欲再说上几句话,挑的皇后心软,把慕容灼早些放出来,忽然听见殿外传来动静,忙不迭抬脚出去了,片刻之后转回来道:“娘娘,皇上来了。”
皇后连忙起身出殿。
皇帝一下朝便过来了,来的很急,脸上却带着喜色。
后宫里发生的事都瞒不过皇帝,他却半句都没有多问,只做不知九公主被皇后禁足的事,说道:“今日裴栖向朕求娶小九。”
皇后一怔:“裴少师?”
她面上情不自禁露出惊讶意外与喜色混杂的神色:“裴少师求娶小九?”
皇帝道:“正是,朕心里觉得很是合适,但小九是你亲生的女儿,终究也要征求你的意见,你意下如何?”
皇后多少知道些和裴少师有关的事,她心里知道这位太子少师很是有些神异之处,昨日难得对女儿大发雷霆,实际上也是觉得裴少师断然不会答应此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