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十二封信开始,景昀和江雪溪开始就此事交换意见、展开讨论甚至争执,最终在第十七封信中达成了一致。
由景昀主导,魔教配合,这个计划已经成形,正逐步铺展开。
今日的闹剧,只是这个计划的第一步。
李女官手下的人没能打探回太多消息,但以景昀如今积攒下来的修为,只要她愿意,皇宫中几乎没有什么事能够瞒过她。
于是景昀顺利得知了事情的进展。
宗室借机发难,剑指白丞相私自运送外男携利刃入宫,意图谋害皇帝。
那名与白德妃私通的男子被从德妃宫中抓了出来,众目睽睽,饶是以白党的权势,也无法将这件事含糊过去。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秦国自然不能有两个皇族。
白氏要这江山,当然就只能请景氏皇族去死。
没有人甘心死,所以所有人都清楚,宗室这是要拼命了。
“你是怎么从宫里出来的?”江雪溪问。
景昀望着师兄。
两年不见,江雪溪长高了些,容貌依旧秀美,稚气仍未尽褪。
在真实的凡世里,她从未见过师兄年幼时这般稚气的模样。
景昀有些新奇,心情更好,唇角和眼睛一起弯了起来。
这幅模样真的很美丽也很可爱,因为江雪溪看得有些失神。
“飞出来的。”景昀说。
这个回答听上去像是信口开河,江雪溪却很认真地问:“你练了鹊桥仙?”
他们在信里谈很多,谈朝政、谈人心、谈武功、谈缥缈的记忆与魂魄神鬼之说。
第七封信里,江雪溪附上了一份魔教的内功心法,叫做鹊桥仙。
这个名字取得是字面意思,若修至小成,身法轻灵,行坎坷如履平地,若修至大成,身法若仙。
即使对于魔教来说,这也是分量不轻的一份功法。景昀看过之后,确定这方世界的顶级功法足以隐隐触碰至虚幻和真实的界限。
如果能真正迈过那条界限,这个小世界就会变成真实的世界。
景昀摇摇头:“不是。”
江雪溪若有所思,却不再追问。
他转而问了景昀几个和剑有关的问题。
他们曾经在信中很认真地探讨过武功。
景昀是真正的剑仙,假如她在此界完全不能修行,依旧能凭剑法纵横世间,再无敌手。
一个养在深宫里的公主,却在信中对这些说的头头是道,无疑更加加重了她身上的谜团。
但江雪溪从不追问。
景昀认真地回答江雪溪每一个问题。
说来奇怪,江雪溪此刻没有记忆,而他们在这方小世界中的缘分,也不过是当年匆匆一面,此后通信两年。然而他们此刻坐在一起说话时,却像相识了数百年一样,自然而然,格外亲近。
江雪溪忽然有些奇怪。
人生苦短,七十已是古来稀,自己为什么会想到相识数百年这个比喻?
景昀说完最后一个字,话音落下。
江雪溪望着她,神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你的天赋很好,比我好很多。”
的确,即使两年来在信中已经谈过很多,但只有这场谈话结束后,江雪溪才意识到,面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对剑道的领悟竟然深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
江雪溪垂下眼睫。
他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问出那个想了很久的问题。
——“你究竟是谁?”
江雪溪的天赋很好,好到举世无双。
但景昀的天赋比他更好一点,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
更何况江雪溪现在年纪还小,纵然有神魂中的本能在,依旧不可能与从前相较。
因此景昀没有对江雪溪这句感叹做出什么回应,而是问道:“都准备好了?”
江雪溪道:“当然。”
景昀提醒道:“白诫的反应很快。”
江雪溪说:“我明白。”
他又提醒景昀:“皇贵妃和白诫是嫡亲父女。”
景昀也道:“我明白。”
他们的对话很简洁,不需要多说半个字,便能明白对方的所思所想。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天色渐沉,白日未曾散尽,一轮弯月已经爬上天边。
二人一时都没有做声。
江雪溪望了一眼天边的月亮,忽然问:“你是怎么想的?”
这句话没头没尾,景昀却很清楚他的言下之意,思忖片刻,问江雪溪:“你想做皇帝吗?”
她是为了师兄进入小世界,不是为了进入小世界而进入。所以在这里,一切当然以师兄的意愿为先。
江雪溪想了想,说:“都可以。”
景昀有些遗憾,道:“那就我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