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掌心脊背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她摊开手,掌心是一团团起来的、核桃大小的绢布,绢布上透出墨色。
守卫的足音相继传来,兴许是加大了巡查力度。
文妙咬咬牙,攥紧手心的绢布,返身从另一个方向钻出了花圃。
一个面目寻常的中年人行走在郊野里,他走得不是平直的官道,反而走入了林野间狭窄的小道。
他一边走,一边随手解下身上的令牌、玉佩、灵器等物,看也不看,随手弃置道旁。与此同时,他的面容也在缓慢变幻,直到他身上最后一件佩饰丢掉,那张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面孔已经完全褪去,换做一张霞明玉映、瑰姿艳逸的少女面容。
慕容灼拈起袖口抖了抖,顷刻间式样普通的常服换做绛红裙裳,裙摆曳地,却没有沾染半分泥土。
她左顾右盼,挑了棵大树坐上去,袖摆丝绦自然垂落,靠在树干上昏昏欲睡。
轰隆!
巨响惊天动地,刹那间大地都在震颤。树干剧烈摇晃,慕容灼身体一斜,险些从树上摔下来。
她扶住树干,心有余悸地望向巨响传来的方向。
那里是天端文氏的方向,此刻,那片华丽的建筑上方腾起熊熊烟尘,灰黑烟雾冲天而起,完全笼罩住了整座文氏府邸。
慕容灼檀口微张。
天色渐明,因此文氏府邸上方笼罩的烟雾格外瞩目,不仅慕容灼在这片林野之中看得清楚,即使天端城中,目力敏锐的修行者也一样能注意到此处变故。
“下来。”景昀的声音从树下传来。
慕容灼睁开双眼,朝下望去,只见景昀站在树下朝她招手。
“下来。”景昀道,“我们快走,稍后城外就要被封了。”
慕容灼瞪大眼睛:“谁?”
景昀道:“天端文氏。”
“封城外?”慕容灼皱起眉,“什么意思,是封官道吗?”
景昀耐心地指向远处:“从文氏府邸,到城门处,都要封住。”
慕容灼惊呆了:“这是要干什么?抓我们?”
景昀摇摇头:“不是抓我们,是抓文妙,我离开的时候,文家主召集府中上下清点人数,已经发现文妙不见了,你送她走了吗?”
慕容灼肯定地点点头:“我跟在她身后,亲眼看着她往城门方向去了,身后并没有跟踪,现在她应该赶到了城门口。”
景昀说:“那就好,算来此刻城门该开了,文妙进城自可去寻柳兰扬等人,有齐州分殿在,他们不会出事。”
说着,她先一步朝城门处走去,回头示意慕容灼跟上。
景昀的步伐看似不疾不徐,但她浅青色的身影掠过林野的速度极快,几个起落之间,已经将慕容灼方才置身的那片树林远远丢在了后面。
慕容灼跟在她身边,倒也不觉吃力,还有余暇询问:“你做了什么?”
她回首指了指文府上空大片弥漫不散的灰雾。
景昀简单道:“朝阳馆外大阵炸毁了,池塘下密室中的活人怨气没了大阵镇压净化,全部逸散出来。”
慕容灼难以置信道:“你把大阵炸了?天哪,怎么做到的!”
景昀微哂:“我可没有那个本事,还要多谢文家主足够心狠。”
慕容灼疑惑:“怎么说?”
景昀道:“他或许意识到馆内传出来的一切指令只是用来拖延时间的障眼法,所以他在天亮之前启动了大阵,意图把我困死在馆内。”
说到这里,景昀淡淡道:“昨日我们进朝阳馆时,我在阵法中动了点手脚。那毕竟是天端文氏的护法大阵,他如果不开阵,我还真的没有办法引动阵法,但……”
但他开了阵法,等同于自己将大阵致命的弱点送到了景昀手中。
慕容灼的关注点却走偏了,她拧起秀丽的眉:“文老夫人夫妇都在朝阳馆中,他怎么敢拿父母的性命冒险?”
景昀意味深长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没有皇帝会喜欢头顶压着个太上皇。更何况,文氏确实有几个能人,听出了文老夫人的声音不对。”
在华阳楼中定下计划之后,景昀做的第一件事,是杀掉了文老夫人,以及被慕容灼抓住的所有亲信。
这些人既然见过她和慕容灼,那么决计不能留下性命。
而且,拂微真人的神魂碎片关系重大,倘若道殿知晓,必然会全力搜寻。景昀既然要取走神魂碎片,就只能将文氏意图炼化拂微真人神魂碎片的消息隐瞒下来。真正能拿出去为文氏定罪的,只有他们抓捕活人研究邪法这一条罪名。连带着景昀和慕容灼挟持文老夫人,都只能将自己伪装成被抓捕的死者亲眷。
平白减了文氏一项罪名,景昀并不情愿。
所以她要抢先一步,从文氏身上讨还些代价。
邓正君的身体抬出去交给了文家,用作威胁,一旦生魂毁灭,身体会变成一具纯然的尸体,容易被看出破绽,因而直到景昀抽身离开的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