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而过,并没有多说什么,已经足够景昀领会他的意图。
景昀多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剑。
剑身呈现出一种极淡的青碧色,狭长秀丽,剑刃锋锐,倒映天光,闪烁着青碧寒芒。仿佛冬去春来春风拂过,枝头吐露的嫩芽新绿。
这是春风渡。
这是真真正正,世无其二的春风渡。
她的目光只停留了短短一刹,快到来不及眨一次眼就移开。下一刻师兄妹二人同时动作,黛色与淡青的身影交相辉映,快如两阵吹拂而过的清风。
刹那间化神境强者的威压四散,场中数只怪物来不及反应,只有青碧与雪亮两道剑光一闪,数颗狰狞的首级飞上半空,腔子里鲜血狂喷而出。
然而街道上惊慌失措的人群只顾得上逃散,哪里还有心情回头张望。眼看着四面街道均被堵塞,所有人不要命地朝远处挤去。
“娘!”小女孩细弱的哭声迅速淹没在一片嘈杂声里,小小的身体跌跌撞撞裹挟在人群中,在拥挤的人流中身不由己地踉跄前行。
母亲跌倒在地,连滚带爬避到人略少些的屋檐下,一条腿弯折出怪异的弧度,仍然手脚并用朝前爬出几步,试图追赶女儿:“我的囡囡,我的囡囡!”
然而这里实在是太嘈杂了,惊呼声、尖叫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人群汹涌纷乱,拥挤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现在就算人群中突然冒出来一只怪物,恐怕怪物也要被挤得连下嘴都困难。
推搡中小女孩终于无法保持平衡,小小的身体被推挤歪斜,即将摔倒。但在这汹涌的人潮当中,只要跌倒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纷乱涌来的无数只脚踏成肉泥。
母亲的声音椎心泣血:“囡囡!”
“铮——”
景昀屈指一敲剑身,爆发出清锐剑鸣,转瞬间这清锐的剑鸣骤然转厉,压过了场中所有嘈杂的声音。
场中混乱的局面为之一停,所有推搡拥挤的动作极其迅速地一顿——这只是极其细微的片刻功夫,甚至还不够睫毛闪动一刹的时间。
下一刻景昀身影原地消失,出现在人群上空乘风而立。她抬手虚虚一抓,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地上飞起,是个身上沾染灰尘足迹,脸上遍布泪痕的小女孩。
景昀看也不看,小女孩落进她怀里只刹那功夫,确认没有严重伤势,挥袖将她再度抛了出去,轻轻落在远处屋檐下嚎啕的妇人面前。
“囡囡!”母亲一把抱住几乎失去的女儿,上上下下摸了个遍,“伤着没有,伤着没有?”
不待场中这短暂的寂静再度化为慌乱,景昀秀眉微蹙,终于下定决心,再开口时声音清宁冷寂,其中却夹杂了一丝奇异的余韵。
“道殿仙长在此,尔等不必惊惶,各自就近躲避,关门闭户独自躲藏,不得擅自出外走动!”
‘仙长’是凡人对修行者的尊称,用于自称十分奇怪,但对于僻居宣府,少见修士的普通百姓来说,这样说话恰恰最直白、最简单、最能令他们立刻理解。景昀话音一落,原本汹涌拥挤的人潮竟然缓缓散开了,每个人目光中都隐约带着恍惚的光彩,就近钻进了店铺、街巷中。
这条街道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但景昀耳力何等敏锐,自然听见了风中传来的、远处街巷中的惨呼嘶吼声。
她目光微垂,春风渡青碧的剑锋出现在她垂下的眼底。
冰雪般清冽的气息传来,江雪溪雪白纤长的手指松松搭上她的手腕,微带笑意。
他问:“师妹,你怎么在这里?”
景昀抬头,微笑道:“师兄,是我。”
江雪溪搭在她手腕上的那只手,动作轻而有礼,仿佛只是数月未见后喜悦激动而做出的动作。但景昀对江雪溪的了解,并不逊于江雪溪对她的了解,当然知道假如江雪溪探出她的灵脉稍有异样,与‘景昀’本人稍有不符,立刻就会动手。
景昀明白这是为什么。
这个时候,她不该在这里,而应该在万里之外的中州道殿闭关。她出现的太过诡异,时间又太过凑巧,用出的功法亦不尽相同,江雪溪不生出疑心才是怪事。
江雪溪松开了手,隐带惊异。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他柔和地问。
景昀没有回答,只是说:“来不及解释了,师兄,跟我来。”
宣府城中心,是一座非常华丽的王府。
先帝钟爱的小儿子诚王受封于此,今日迎娶侧妃。
王府大门紧闭,六道正侧门全部封死。府中景象触目惊心,大红的帘幕撕得粉碎,齿痕爪印到处都是,喷溅的血迹碎肉四处可见,俨然人间地狱。
怪物们嘶吼着在花园和各处房舍中冲撞,唯有王府西侧一处华丽院落寂静无声。
景昀按下云头,一手牵着江雪溪黛色广袖,咣当一声房门洞开,半扇屏风半开半合,大红帐幔深处的床榻上,一个遍身新娘喜服的佳人抬起头来,发冠上六簇衔珠摇摆相击,昭示着她亲王侧妃的身份。
她看着两位闯入的不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