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他没有正面回答师妹的问题。
景昀深深闭上了眼,白绫下的睫羽颤抖起来。
当年她没有问下去,因为她看出师兄不想回答,而她从不愿迫使师兄违背他的意志。
但此后很多年里,景昀都在后悔。
记忆里的道尊景昀当然没能预见后来发生的一切,她心底掠过片刻的疑惑和隐隐的古怪,下一刻江雪溪自腰间抽出了随身的玉笛。
“想听笛子吗?”
道殿大阵重新闭合,云台上的风雪声归于寂静。江雪溪将玉笛凑到唇边,开始横笛吹奏。
笛声如水,潺潺而过。
一直到景昀靠在江雪溪肩头,睡意朦胧时,她隐隐察觉,师兄停止了吹奏,黛色袖摆环绕过她的肩头,江雪溪开始轻轻哼唱一曲动人的小调,词句模糊,却十分动听。
景昀渐渐睡着了。
天地一白,风雪渐渐停了,月光从天际洒下,将云台九层屋檐上的一对身影包裹住。
一千年里,景昀反复回溯这段记忆,终于听清了师兄当时唱的那曲小调。
那是一首《浣溪沙》。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那时的江雪溪,到底在忧虑什么?
景昀不知多少次反复思考这个问题,正如她曾经耿耿于怀、辗转反侧地去想,假如那时她没有保持缄默,是否今时今日,她就不会面临这样多深重的谜团了。
但那时的景昀,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预料到后来发生的一切。
正如她没有预料到,除夕夜一别后,她再次见到江雪溪时,已经是二十年后的承天台上。
春风拂绿大地,霜雪染白中州。二十年春秋弹指而过,拂微真人江雪溪再不曾出现在景昀面前。
二十年后的承天台上,师兄为她挡下致命一击,只留给景昀匆促的、浸透了鲜血的最后一面。
铛一声脆响,好似水银镜落地碎成齑粉,识海中走马灯般轮转的记忆应声而散。
景昀深深喘息,额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冰白的面颊没有半分血色,抬手扯下了覆眼的白绫,露出一双美丽的、毫无神采的眼睛。
等呼吸渐趋平稳,景昀重新取出一条新的雪白云罗遮住眼,而后抬手在眉心一点,便要神识外放。
忽然,景昀的动作停住了。
下一刻,她蓦然起身,化作一阵风朝外急掠而去。
——她留在慕容灼身上的印记被触动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这一章短是因为断章问题,明天大概7000+,鞠躬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纳兰性德《浣溪沙·残雪凝辉冷画屏》
6
◎“啊啊啊啊啊!”◎
半个时辰前,河阳城东。
人流如织,灯火如昼。
慕容灼沿酒楼阶梯而上,坐进了二楼东侧靠窗最好的位置。
原本二楼坐满了人,应该十分喧闹,但此刻半边楼层鸦雀无声,只偶尔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凡是注意到慕容灼的人,无论男女老少,目光都情不自禁地朝她投来。
景昀曾经给自己和慕容灼施过一个小小的障眼法,主要作用是令人下意识忽视她们。然而从招呼慕容灼的店小二对她说出第一句话开始,不出半盏茶功夫,二楼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慕容灼。
慕容灼对此习以为常,丝毫不以为意。这家酒楼在玄真观附近,非常安定,几乎不会有人敢在此闹事。临街窗子正对着花灯游行的街道,是赏景的好地方。
她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各色菜肴。慕容灼一手执箸,吃的心无旁骛。
当她认真品鉴到第五道菜时,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上前,试图搭讪。
慕容灼慢吞吞抬起头,只见一个形容俊秀、面带薄红的年轻人站在她桌边,未开口脸先红透了:“姑、姑、姑娘。”
“嗯?”慕容灼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调。
这家酒楼应该有些底蕴,用来照明的不是烛火,而是修行者多用的月华石,光华如昼却又柔和。在这柔和的光华下,慕容灼仰起脸,哪怕筷子上还夹着一大块香酥入味的八宝鸭,也丝毫不损她神妃仙子般的姿容。
年轻人心如擂鼓,几乎要冲破胸膛挑出来,往回看了一眼,几个师兄师姐纷纷投来鼓励的目光。
勇气重新高涨,年轻人竭力按捺住心底激动,字正腔圆隐带羞涩:“请问姑娘,是在等人吗?”
慕容灼摇摇头:“没有。”
年轻人只顾得上看美人了,一直到此时才注意到一桌子几乎摆不下的菜,原地一愣。
慕容灼立刻善解人意地回应了他的疑惑:“哦,我比较馋。”
“不不不不不!”年轻人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我不是那个意思,姑娘家、姑娘家吃的多点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