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倒是觉得两人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陆寒霄淡道:“陈延章禁不住千金闹腾,求媒求到我跟前了。婳婳你说,我这媒是当做还是不当做?”
“当然不行!”
宁锦婳瞳孔骤缩,高声道:“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怎么能乱点鸳鸯谱!”
“谁不愿意?”
“当然是梵统领!他不喜欢那个陈家姑娘!”
“那么俊俏的丫头,他为何不喜欢?”
“他不喜欢那样的,他喜——”宁锦婳一怔,对上陆寒霄戏谑的眼眸,忽然不说话了。
陆寒霄仿佛没看到她的失态,拈起一块儿榛子糕递到她唇边,温声道:“饿了吧,先吃点垫垫肚子。”
松软又不甜腻的糕点入口,宁锦婳却味同嚼蜡。她的余光时不时瞥向男人,见他神色如常,心里更加惴惴不安。
他在试探她?他知道了?今日的相遇不是偶然?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她冷静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她知道他占有欲有多强,如果他知道那些事,梵琅恐怕性命难保,又怎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而且她听别人叫他“梵统领”。说明之前被撸的官衔回来了。一起睡了这么多年,她知道枕边人绝非宽宏大度之辈。
他还不知道?
宁锦婳刚松一口气,忽而听到陆寒霄问她,“婳婳,我命人为你新打了一套手镯。”
刚放下的心瞬间又被提起来,她磕磕绊绊道:“要、要那个东西做什么,我不缺。”
陆寒霄笑道:“你不喜欢我之前送你的,平日里手上空空,舅兄还以为我苛待你了。”
宁锦婳心头一跳,又是手镯、又是舅兄,她心觉男人话里有话,在暗中敲打她。可看着他含笑的眼眸,又觉得不像。
她把榛子糕掰成一块儿一块儿的形状,小口咀嚼着,两颊鼓囊囊,像个可爱的小松鼠。陆寒霄在一旁体贴地端着茶盏,适时给她喂水。
“慢点儿,别噎着。”
他声音低沉醇厚,刻意放轻的音调,听起来有种遣倦的意味。
宁锦婳没有陆寒霄那般深沉的心思,但她的直觉很准,她心里腹诽男人今天鬼上身,其实猜对了。
西直营是陆寒霄手中最锋利的剑刃,他不是高坐明堂的君主,甚至放着王府温香软玉不睡,宁愿睡在硬邦邦的军营里。他对西直营的控制那么强,昨日的事又岂能逃过他的法眼?
树藤摸瓜,宁锦婳的长相太打眼,即使出门蒙了面,茶馆掌柜依然对这个头戴面纱的女子记忆尤深。还有宁锦婳身边的金梨……仅用一天,陆寒霄在昨晚弄清了真相。
她背着他幽会别的男人,愤怒么?世间没几个男子能忍受这种事。可一想到她的初衷,陆寒霄心里闷闷地疼。她就这么不相信他,宁愿找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也不愿跟自己的夫君开口?
她从前最依赖三哥,过了这么多年,孩子都生了三个了!怎么……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他一个人枯坐到深夜,有了今天的围猎。
她既想瞒着他,他又何苦做这个恶人。
他把毕生的耐心都给了宁锦婳,对犯错的妻子只是言语暗中敲打,连句重话都舍不说。对旁人可没这个好脾气。
陆寒霄擦了半宿的爱刀,刀刃锋利寒冽,最后他紧紧攥着拳头,没有让冲动压过理智。
梵琅不能死,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死。
他知道婳婳对他有愧,既然如此,他便许他高官厚禄,妻妾成群——就像那个姓霍的一样,他不会让任何男人她心里留下痕迹,哪怕只是一丁点儿。
他微垂眼帘,掩下晦暗的眸色。
早上陆寒霄零星打了几只野味,吩咐下去,厨子剥皮炮制,摇身一变端上一桌香喷喷的珍馐,加上两道野菜,六荤两素一道汤,宁锦婳吃的肚子圆鼓鼓。
按照她的习惯,午膳后原本要小憩一刻,可今天肚皮太撑了,又难得出来一趟,天气正好,两人商议一起出去走走。
结果刚走半个时辰,宁锦婳受不了了,嘴里喊脚疼。他们没骑马,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营帐也远,陆寒霄无奈,在她身前屈膝半蹲。
“上来。”
宁锦婳矫情劲儿上来了,扭扭捏捏,“万一别人看到可怎么办呀?”
陆寒霄挑眉,道:“看到就看到了,我又没背别人的妻。”
宁锦婳:“……”
她觉得今天陆寒霄不仅鬼上身,说话也阴阳怪气的。
“不来?那算了——”“别!你低一点,我够不到——”手臂搂住男人的脖子,双腿盘上他精壮的腰身,宁锦婳把伏在他的肩膀,看着一路的林木杂草,忽然道:“三哥,你真好。”
陆寒霄嗤笑一声,整个胸腔都在震动,“现在才知道三哥的好?”
小没良心的,整天跟他闹,有了孩子都不安生。
宁锦婳抿唇一笑,过了一会,在他耳边低声道:“早就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