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鹦硬邦邦道:“王妃要是气不过,我任打任骂,随你责罚。”
但她是王爷的人,王爷让她跟在宁锦婳身边,除却王爷,她不听任何人的命令。
她这副滚刀肉的样子让抱月火气蹭蹭往上冒,宁锦婳的面色也骤然下沉,她皱起秀眉,道:“既然如此,那就……”
“替我买一份山楂糕。”
“……”
不仅抱月惊了,连金鹦也露出惊异之色。
方才那一瞬,她想过很多折磨人的法子,鞭笞、杖刑……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谁知她竟提了一个这么奇怪的要求……不对劲儿。
果然,宁锦婳接着道:“我只吃城南徐记的山楂糕,你不许用马车驴车,也不许骑马,双脚走着去,走着回,懂么?”
金鹦:……这就对了。
王府在坐落在城北,城南距此七八里地,来回一趟少说也有十五里,看看如今的天色,她回来都得四更天了。
听闻内宅妇人都喜欢用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法子磋磨人,果然狠毒!
如今在金鹦心里,宁锦婳已经从娇纵蛮横进阶成了心肠歹毒的蛇蝎美人。
她低下头,咬牙切齿道:“好,我去!”
“请问王妃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她倒要看看,这女人还有什么招数。
宁锦婳漫不经心,“先把山楂糕买回来,我今天就要吃。”
……
金鹦走后,抱月依然愤愤不平,“主儿,太便宜她了!”
她也觉得宁锦婳在刻意磋磨金鹦,她的主儿太仁慈了,不说别的,单论顶撞主子一条,放在寻常人家早挨鞭子了,就是皮子松!
她愤恨道:“这等刁奴,就该好生打一顿赶出去,以儆效尤!”
她气鼓鼓的样子像个小仓鼠,宁锦婳不禁摇头失笑,“好好好,给她打一顿扔出去……然后呢?”
“什么然后?”抱月疑惑道:“这不就完了么。”
宁锦婳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去罢。”
抱月:“嗯?”
宁锦婳:“今日我吩咐你的事。”
抱月当即垮下脸,不情不愿道:“主儿,您要不再想想……”
“去罢。”
连续说了两次,抱月也只能磨蹭着脚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宁锦婳转头看着窗外,暖风拂过她额前的碎发,明艳的脸上覆上一层落寞。
一个金鹦不算什么,打走一个金鹦会再来一个金鹉、金鸽……都是来监视她的,都一样。
她这段日子睡得多,频频做梦,梦见许多往事旧人,除了长兄,父亲,还有皇后姨母,太子表哥,天天跟她斗法五公主……还有少时的他。
有些怀念。
入夜。
打更声敲了两遍,侍卫也开始换防,一阵凉风闪过,卷起一片残叶。
“欸兄弟,刚才是不是有个黑影?”
“喝高了?还是没睡醒?”
“……”
卧在院里的大狼犬蹭地一下站起来,支棱棱竖起两只耳朵,一会儿又“呜咽”着趴下去,盘起尾巴睡觉。
王府后院桃林,宁锦婳提着一盏灯,幽幽道:“你来了。”
梵琅扯下面上的黑巾,气息有些混乱。
“嗯!”他道:“没惊动别人。”
这是宁锦婳交代的,说王府守备森严,如果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便当她没说,算了。
梵琅知道不该来的,可他忍不住。他闲赋这段日子做过许多事,跑马,狩猎……什么招都使了,心口那股热血就是下不去,越不想,越翻涌地厉害,快把他憋疯了。
在收到宁锦婳传话的那一瞬,身体先理智做出反应,他还没想好见面要说什么,人已经到这儿了。
“你的伤……还疼吗?”
寂静的夜色下,心里那头猛兽肆意奔腾,他连“王妃”都不叫了。
宁锦婳点了点头,“痛的。日日疼的不能安眠。”
微弱的灯光映着她莹白的脸颊,她近来胃口不佳,南下北上请了好几个大厨,变着法儿给做好吃的,养得面色红润,肌肤紧致,打眼一看就气色很好。
偏偏梵琅是个睁眼瞎。
他默然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我府上有个江湖郎中,专攻外伤,你拿着。”
宁锦婳看了看,从他手中接过。两人不免挨得近些,一阵撩人的幽香钻进鼻尖,梵琅恍然想起初见时,她高昂着头颅,头上珠钗翠环,尊贵又傲然。